Day: September 25, 2016

热情的瑶妹

清晨，依然是蒙蒙细雨，丁刚强和柳如是撑着小花伞进山去。

一夜山雨过后，小河涨水了，漫过了溪流里的石头，漫过了溪边的青草，溪显得更加神奇而秀美。穿行在原始森林和山间溪流之间，绿荫扑面，云雾缠身，眼前一片斑斓的色彩，耳旁瀑布轰鸣，迷人的花和树，亲切的水和石，神秘的云和屋，把我们融进了这山山水水之中。抬眼望去，雨雾之中山崖之上，红色的、白色的、黄色的、紫色的花儿，一丛一丛，点缀在崇山峻岭之间。翠竹、青松、紫木，黄藤，一团一团的新芽簇拥在一起，恰如一杆杆绿色的旗帜，层层叠叠，在云雾中不停地摇荡，扬起生命的春风。在遥远的山坡上，有片片金黄色的方块块，那是油菜花开了，发出耀眼的金色。山间的雨水，顺着树干，顺着竹叶，顺着花丛，顺着藤蔓，静静地流向小溪。溪水开始时只是丝丝细流，并无声息，等到他们聚合到一个又一个豁口，溪水唱起了高昂的旋律，“呼啦啦”脱缰而出，变成雷霆万钧的瀑布。萝溪的瀑布是一组一组的，一串一串的，上下勾连的，像一群顽皮的孩子，呐喊着，欢呼着，直落下陡峭的山崖，群山的那一边也回荡着震天的轰鸣。瀑布磨过的山石，圆圆的，透亮的，水花溅过来，洒落在人们的脸颊上，清清凉凉，使人忍不住也要大声地吼起来唱起来，仿佛自己也要溶入这水和石的世界里去。拂去眼前的溪水或是雨雾，猛然看见瀑布的那一边，水边石上，一丛嫣然红亮的杜鹃花在春风里不停地摇曳，把自己灿烂的清影深深地印在万绿丛中。再看看溪水里倒映着云遮雾罩的山顶，掠过一丝丝霞光。霞光映照下，几间瑶家的木屋从云彩中飘了出来，青瓦木楼，若隐若现，云托起了屋，屋又托住了云。那屋中是否有一个美丽的瑶家妹妹,在注视着这两个山外来的不速之客?他们呼喊着，期望木屋里扬起一方五彩的手帕。但云雾很快就把木屋掩映住了。

回到寨子，已是黄昏时刻。雾已经散去，丁刚强和柳如是这才有机会欣赏一下这个神秘的瑶家山寨。萝溪的寨子在山脚下铺陈开来，一户紧连着一户。春雨从这家的屋脊流向那家的楼顶，滴滴答答，奏着千年不变的旋律。铮亮的瓦楞、黝黑的木门、弯曲的回廊、摇摇晃晃的吊脚楼，向人们展示着久远的年月和昔日的辉煌。

丁刚强和柳如是走进飘着炊烟的小道，走进瑶家的木屋，热情的瑶妹邀请他们喝瑶家熬茶。这小妹穿着鲜艳的彩色裙子，头顶上装饰着一条五彩缤纷的帕子。那帕子下一双黑黑的大眼睛，透着天真的笑脸。

围坐在火塘边，头顶上挂着一大串油亮的腊肉，手里端着香喷喷的新茶。他们抬眼一看，屋檐下竟然有两个精美的燕窝。燕子衔着小草从远处飞来，静悄悄地把头伸进窝里，又转过身来，悄悄地飞到屋外去。
柳如是被眼前的场景迷住了，赶紧掏出手机把漂亮的燕窝拍了下来，又立即发到自己的微信群去了。

瑶家山寨的一夜

春节后召开的朝阳市第一届人民代表大会第二次会议，根据江东省委和朝阳市委的提议，选举金磊为人民政府市长。

会议闭幕的当天，丁刚强觉得一身轻松。金磊既然正式当了市长，不久省委将任命他为市委副书记，丁刚强肩上的担子要轻松好多了。

他想好好休息一下。

刚刚过去的这个春节，丁刚强确实忙晕了。任萍没有回中国过年。倒是许晴晴去了美国。两个亲家母在一起陪着孩子，其乐融融。丁刚强名义上一个人在国内过年，其实一天也没有闲着。他让金磊把父母妻儿接来朝阳市，他自己也没有回省城，几乎每天都在基层活动。

眼下紧张的工作告一个段落了，该歇会儿吧。

丁刚强便给任萍打电话，问她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国。

任萍说，难得今年美国中部下那么大的雪，她们相约多去看几个地方。她还说，许晴晴的年假还有好多天呢，要是把几年没有休的都计算起来，再留一个月不成问题。

丁刚强说，那你们就好好玩玩吧。

丁刚强突然想起要给柳如是打个电话。这段时间忙的事儿太多，根本没有空闲给她电话。这个女教师也怪，或许她知道书记师兄很忙，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发信息过来。江东有句流行的话，“逢年过节，画胡子死绝”，说的是过年过节的时候，大家都在和家人团聚，情人之间很少来往意思。

柳如是接了电话。

没有寒暄，没有套话。她只是说：“今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

丁刚强很喜欢柳如是这种说话方式，虽然天一句地一句的，但很有几分诗意。

柳如是又说，想去看看油菜花。春天来得早，郊外的油菜花一定是满山满坡一片金黄了。

丁刚强被她这么一说，也有了几分诗意，回答说，还是去山里看燕子吧。找个农家，看看屋檐下的燕窝。

柳如是说，那太好了，看燕子和看油菜花并不矛盾。

还是一个暮色沉沉的星期五傍晚，太阳还没有落下山去，街道上还飘着淡淡的烟雾，丁刚强一个人开了那辆“斯巴鲁”，快速地驶出机关大院，一溜烟到达郊区的林荫道上。

柳如是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她上车后便说：“今天天气真好，心情也特别好。”

丁刚强问道：“是往南边走，还是北边走？”出朝阳市，进入高速公路前，要选择哪个方向。如果去北边，就是往省城开，去南边，那是邻省的一个县。

柳如是说：“那就离开江东省，走远一点。”

丁刚强顺手打一下方向盘，汽车朝南驶去。

车行一个小时以后，离开了朝阳市境，也就是离开了江东省境。过了省与省之间的高速公路收费站以后，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

山道崎岖，春寒料峭。轻轻地打开车窗，绵绵细雨迎面飘来，吹进来一股沁人心脾的油菜花香。久居闹市的浮躁心情，被这山野的清风冲洗得干干净净，顿时有了心旷神怡的滋味。离开高速公路转入盘山公路，山路更加险峻，天上飞腾着白云，脚下流淌着小河，就像进入了仙境一般。看看远处的山峦，被浓密的云雾遮掩着，山腰里的青瓦木屋挂在层层云雾之间，忽闪忽现，不知道是到是山在漂浮不定，还是屋在飘来荡去，很有几分神秘的感觉。

丁刚强说，我们去看一条小溪吧。

不等柳如是回答，他又说，其实那是一条峡谷，就在那云山雾海之中。

经过了九曲十八弯，盘山公路将他们带到群山中的一片开阔地。一条清澈小河，将这片天地分割成两半。溪水的左岸是清澈的水田，溪水的右岸是热气腾腾的寨子。溪水里倒映着山上的绿树红花，倒映着山边的瑶家寨子。这河，就是从大山里流出来的小溪，这寨子，就是掩藏在深山中的一个瑶族乡。

丁刚强以前来过这里一次，这里叫萝溪。瑶族乡长那次告诉邻省的市委书记，他们的祖先是从很远的很远的贵州迁移而来的“过山瑶”。先民们漂泊到这里，看到这里山清水秀，水肥地美，就在山脚下扎下寨子，繁衍生息。但天有不测风云，大山深处不时涌过来滔天的洪水，将美丽的小溪变成滚滚大江。一次洪水过后，东边的小溪跳到了西边，再一次洪水到来，小溪又跳回了东边。年复一年，小溪就这么挪来挪去，人们也在小溪的两边跳来跳去。人们便将这条小溪叫做“挪溪”。这“挪溪”的名字，伴随瑶家度过了一段忧愁和困苦的岁月。那个年代没有好的治水良策，人们只是期盼老天爷赐给自己安定的生活。一位瑶家聪明的秀才说，我们把这个小溪改个名字吧，将汉字“挪”的提手旁挪动到头顶上去，变成一个草字头，下面是一个落地生根的罗卜，变成了一个“萝”字。于是就有了“萝溪”这个瑶家人特有的名字。说来也怪，从此以后，萝溪再也不东西挪动，瑶家人过起了安定宁静的田园生活。

丁刚强说完这个故事，柳如是入了谜一般，说道：“咱们就在这萝溪打住吧。”

转过一个山头，眼前就是一个百十人家的小镇。小溪从镇中穿过，溪边的翠柳已经发出了嫩绿的小芽。汽车在一个瑶家的小客栈门前停下。热情的瑶家小妹既不问客人来自何方，也不要求你掏出身份证做个登记，便把他们引入了温馨的小竹楼。

丁刚强和柳如是在古老的传说中睡了一夜。

自从那次在将军寨温泉山庄看过月亮以后，他们没有在一起温存过。这个宁静的夜晚，两人相拥而卧，颠鸾倒凤，窗外潺潺春雨下了整整一夜，萝溪静悄悄地涨水了，竟然没有惊醒他们的美梦。

朝阳市又成了网络热点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已经是初冬。

朝阳市又一次成为了社会舆论的焦点

这次与前几次不同的是，网络并没有一直热炒，而是几个传统的主流媒体的记者一拨又一拨来朝阳市采访，把贾东生和金磊忙得不亦乐乎。

这些记者是省新闻办安排的重点报道项目。记者们回去之后，电视和报纸连续推出了朝阳市开展冬修水利，整治水毁防洪灌溉设施的典型报道。《江东日报》和省电台、电视台还配发了评论员文章，指出这项工作具有战略意义，赞赏朝阳市委、市政府为老百姓办了实事好事。

这个项目是市委常委、副市长金磊挂帅抓的。金磊到市政府工作以后不久，省委就任命他为市委常委委员，不久又任命他为市政府党组书记，实际上做的是代理市长的工作。金磊做事雷厉风行，既有省委机关的工作经历，又有县级领导工作经验，很快就掌握了工作的主动权。

金磊在接受报社记者和电视采访时说，这是在人大老同志的建议下，市委的集体决策，是丁书记的战略构想。

媒体宣传浪潮还没有过去，省委欧阳书记在朝阳市主持召开了全省冬修水利现场会，系统总结了“朝阳经验”。那就是“政府主导、各级负责、社会融资、村村参与”，他试图借朝阳经验，把全省水利基本建设推向高潮。泽西湖水库决堤的教训，欧阳晋书记几年来一直耿耿于怀。清江河流域的水毁工程建设过关了，他还要抓面上的水里建设项目。

新年将近，朝阳市又有两件新鲜事，不但被传统媒体报道，还上了网络新闻头条。

朝阳市过去给人的印象是封闭在大山之中，没有多少市场观念。市委市政府借省发改委和财政厅支持的5和项目启动之机，举行了一次“朝阳如何面向市场抓发展 ”的高峰论坛，邀请北京和上海的几个经济学、社会学专家主讲，然后在各级干部中层层开展大讨论。在大讨论的基础上，市政府出台了积极鼓励各级抓项目建设的支持和奖励措施，顿时形成了各级都主项目建设的风气。

紧接着，朝阳市政府在丁刚强的建议下，在上海召开了一次招商引资会议。由于会前做了细致工作，在这次招商引资会上，引进了一家跨国集团公司来山区办厂。这个企业看中的是朝阳丰富的自然资源和廉价的人力成本，再加上马上就要开通高速公路，市场需要的瓶颈完全打通了。汪洪亮的星火集团原定在朝阳投资的项目，也借这个招商会的机遇，扩大了投资规模。

这个“请进来”和“走出去”的办法，很快被新闻媒体热捧，丁刚强和金磊很快就成为了网络明星一样的人物。

春节未到，朝阳市委市政府做出了欢迎在外地打工的农民工回乡过年系列活动。从朝阳市区到偏远乡镇，张贴了大量欢迎标语、漫画，市县两级电视台安排了特别的专场文艺演出，市委市政府和县市委政府的头头脑脑分头到农民工家庭慰问谈心，帮助他们解决子女上学、老人赡养的具体问题。

春节过后，《江东日报》报道，朝阳市有5万名过去在外地打工的农民工不打算出远门了，他们在家门口找到了新的就业岗位。那个跨国集团和星火集团等十大企业，立即着手举办各种类型的农民工培训班。

这种突然发生的事情，使处在大山深处的朝阳人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生活在开始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金磊有点招架不住了

丁刚强放弃了每日早晨必做的功课，没有去山庄外面跑步。他与许晴晴一直在被窝里不停地亲吻或是疯狂。直到午饭时分才慢吞吞地起床，随后到饭厅吃过午饭，才在温泉大门口就告别，各自开车离开了让他们销魂一夜的山庄。
周一上班后，贾东生秘书长照例先到书记办公室请示，这一周有什么特别安排没有。

丁刚强说，你问问政府办公室，金磊是不是进入角色了。如果需要市委这边出面，请你去协调一下。

正说话间，金磊打电话来，说政府办公室安排他接待省发改委和省财政厅两个部门的头头。他请示应该怎么办。

丁刚强回答说，省里一下子来了两拨人，是个好事。你金磊以副市长的身份去接待，既可以熟悉情况，又与上面加强感情联系，是个好机会。

金磊说：“我是问，您有什么特别的交代没有？我该重点谈些什么？”尽管丁刚强说过要金磊不用塑料普通话说“您”，但金磊一时还改不过来。

丁刚强说：“这样的事情，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你先出面好一些。这些人说不定还是以前你当秘书时候的老同事。至于重点嘛，你做过县长县委书记，是知道重点的，那就是项目。”

金磊称是，就挂了电话。

发改委来的副主任果然是金磊当秘书时候的老同事，那个时候他还是农业处的副处长。财政厅的副厅长虽然没有与金磊同过事，但是他做过办公室的秘书科长，以前两人也有过往来。

人是分两拨来的，自然就要分两拨接待，也就是分别开会汇报。好在朝阳市就这么一个好一点的宾馆，两拨人就安排在同一层的两个会议室里。金磊先与财政厅的座谈，再去发改委那边汇报，左跳右跳，忙得不亦乐乎。好在他做过县委书记，这样接待得经历不是十次八次，而是常常如此，因此不觉得为难。市政府办公室和相对应的市发改委和市财政局工作也细致，所以不会出现什么纰漏。

上面来了人，免不了要陪着喝酒。金磊是新上任，上面来的是故人，场面上的事情，不能马马虎虎的。

办公室的同志报告金磊，把这个两拨人安排在邻近的两个包厢里，以便副市长两桌都能够顾及。金磊点点头，说：“那我还两边跳吧。”

这个晚上，金磊两边跳来跳去，这边喝完一瓶，那边再喝一瓶。“祝贺”呀，“发展”呀，“进步”呀，什么好听，就拣什么字眼说。到了后来，干脆变成了“喝一大杯就是一个项目”。金磊酒量本来就不小，在两个桌子上“喝”出了5个项目。
从宾馆包厢里出来，送走老朋友，金磊便给丁刚强挂电话：“我实在招架不住了。”

丁刚强听他说了“5个项目”后，便安慰金磊说：“我们这些人呀，其实也很可怜的，外人只看到我们风光的一面，喝这种应酬的酒呀，是为了工作的需要，伤了自己的身体。咱们要是说出去，哪会有人相信？”

说到这里，他怜惜地对金磊继续说：“咱们呀，要讲究点工作方法，要学会周旋。你先要学学毛主席的《党委会的工作方法》。老人家讲的一套一套的，譬如说要学会弹钢琴。以今天为例，你要他们干脆拼成一桌，都是过去的熟人，在一起还热闹些，免得跳来跳去那么累。”

金磊在电话里回答说“好”，心里却说：“那样指不定喝得更多。也未必喝得出5个项目。”

温泉山庄的幽会

丁刚强在大学的时候就是个运动健将，大凡有体育比赛，总离不开他的身影。他最喜欢的两个项目，一个是足球，另一个就是游泳。

那个时候，足球运动还没有后来那么热。但江东大学的足球是传统的项目。丁刚强上学四年，每年都有校内的比赛，也有与师院或其他院校的对抗赛。丁刚强打前锋，免不了是场上的风头人物，也是女生拉拉队追捧的明星。到他大学毕业的那一年，许晴晴就成了拉拉队的核心人物。他们之间除了卡片之缘以外，还因为在球场上彼此扮演的角色，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丁刚强喜爱的另外一项运动是游泳。江东大学有个室外游泳场。天气只要暖和一点，丁刚强便是那里的常客。但他很少看见许晴晴到游泳场来。可能是女孩子顾忌太多。那个时候的游泳池设备简陋，不太适应许晴晴这样的城市娇小姐吧。

在丁刚强看来，足球是力量与技术相结合的运动，还需要团队精神。而游泳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只要在水里浮得起来，在水中静静享受就行了。作为一个穷大学生，他从来没有想过，哪一天会和自己心爱的美人到温泉去享受大自然的赐予。大学时代对于温泉的概念，只不过是唐代著名诗人白居易在那首《长恨歌》中遥远的描述。

这个温泉山庄，不是将军寨那个。江东的温泉多，高速公路就有这么一个。相对于喧闹的城市来说，山庄温泉是一个遥远的静谧之处。许晴晴的车在“老时间”达到“老地点”的时候，丁刚强已经为她做好了去游泳馆畅游一会的准备，花花绿绿的泳衣泳帽毛巾拖鞋是经过精心挑选的。

许晴晴今天的打扮很随和，没有像往常那么经过精心修饰，完全一个知识妇女的模样。她从办公室出来，直接开车奔温泉山庄而来，根本来不及修饰打扮。

她见丁刚强要领着自己去大游泳池，使劲地摇摇手，轻声地说，去大游泳池不合适。

丁刚强说，眼下已经是月上柳梢头了，大游泳池里人并不多。

许晴晴坚持地说，还是选择独门独院的温泉吧，那样干净一些，更随性一点。这样大池子，像公共澡堂那样，跟一群不相识的人，挤在一个池子里，要是赶上几个没素质的人在温泉池子里搓背，啊啊啊啊，想吐！

温泉山庄独门独院的温泉，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酒店式，一种是四合院式。酒店式适合两个人在环境现代的室内，品着红酒，泡在温泉里放松身心。四合院式一般都是露天的，在冷与热之间，体会天人合一的境界。这种比较适合一群朋友，在院子里一边泡温泉，一边天南海北的闲聊。

丁刚强问，那就去酒店式温泉吧？

许晴晴笑道，我早就电话预定好了。

两人进到一套宽敞的房间，灯光有些昏暗，宽大浴池边早就摆好了两个高脚酒杯和一瓶法国波尔多“华莱士”红酒。丁刚强关上房门，急不可待地挽住许晴晴的脖子，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地吻起来。

许晴晴娇嗔地推开他，说道：“别那么猴急，我们先去冲洗一下再来。”他拉着丁刚强到淋浴喷头下，从上到下帮他擦洗一遍，才挽着他进入盛满温泉水的鸳鸯浴池。

“我们开始打一场水战吧。”丁刚强带着几分急迫的神态笑着说。

鸳鸯池被弄得水花四溅，池边的那瓶“华莱士”红酒也被他们的激情搅动，顺势倒下，一股琥珀色悄悄地流到池内。暖暖的温泉水和淡淡的酒香混合在一起，透出一股沁人心脾的神奇气味。

老时间老地点见面

回到市委机关，丁刚强对组织部张部长说，既然人大常委会已经通过了任命决定，金磊同志就可以马上去政府那边上班了。

他又说：“你现在就给政府的秘书长打个电话，要他们把金磊的办公室、用车等事项安排一下，宿舍嘛，像我一样，住招待所。明天他先去熟悉情况。政府原定什么时候开市长办会议，就什么时候开，你去讲一下，各人明确分工，赶紧把工作抓起来”

张部长进办公楼去落实去了。

丁刚强又对贾东生说：“你在招待所给金磊安排个房间，在我们这边过渡几天再说吧。”

贾东生回答说：“这些事情，不用书记操心，我们自然会办好。”说完领着金磊走了。

回到办公室，丁刚强才想起今天星期五。

又是一个周末了。

他又给许晴晴挂了一个电话。刚才在车里，有些话不好说。

拨了好几次，才把电话拨通。

许晴晴说，刚才是给“江东网”的总编辑打电话，要他们把高平凡任副省长的消息处理好一点，篇幅不要太突出，就发人大常委会的决定，还有高平凡的简历和照片。对网络可能出现的评论，安排编辑认真审核，尽量不要负面的文字出现。
她还说，江东日报社和广播电视台那边，因为是传统媒体，历来有明确的规定和惯例，有严格的“三审制”，用不着打招呼也会处理得好。网络的工作人员流动大，把关不严的事情常有发生。如果不提前打个招呼，说不定惹出个什么事儿来。

丁刚强说：“你真细心呀，难怪欧阳书记那么信任你，几大家的头头脑脑对你的工作也满意。”

许晴晴说：“别尽给我灌些甜米汤吧，不如来点实在的。”

丁刚强说：“我正是这么想的。今天是周末，我请你到将军寨来洗洗温泉如何？”

许晴晴答道：“这还差不多。”她又问：“是请我一个还是一群？”

丁刚强说：“你说咋样就咋样。”

在他的心里，当然巴不得只是两个人的幽会。

许晴晴说：“难得有个清静的周末，别打搅他们吧。我开车去你那里，到什么地方回合？”

丁刚强关切地说：“你夜间别开车了，那样不安全。我去清溪市高速公路收费站外接你。”

许晴晴笑道：“算了吧，你要是开这么久的车，累坏了，等下没有劲头做那事了。我们还是在温泉宾馆见面吧。”

两个人都哈哈哈笑了起来。

丁刚强和许晴晴在朝阳市境内的温泉山庄幽会过几次，按照电影里一成不变的台词，那就是“老时间老地点见面”。

金磊要上任了

新阳县的交接仪式很简单，就是一次县委常委会。

丁刚强、贾东生和组织部张部长三个人参加了新阳县委的常委会。

丁刚强诙谐地说，他们几个人叫“列席”。

金磊却说，是市委几位领导同志来新阳检查指导工作。

会议由组织部长张部长主持。他首先诙谐地说：“新阳县委常委会，由我来主持，有点越位哦。”

张部长宣布了市人大常委会任命金磊为副市长的决定。他同时宣布，市委决定，金磊到市里工作后，不再担任新阳县委书记，由现任县委副书记、县长主持县委工作。新的县委书记，还要按正常的组织程序选拔。

金磊的任命，已经在各个媒体报道过，“朝阳网”把金磊的简历、照片贴上去了。部长把决定念一下，就是一个程序而已。要县长临时主持工作，也是惯例。如果不出现意外，也就是没有下派的干部来，一般由县长接任书记。

张部长让金磊讲话，也就是表个态。

金磊在机关里工作那么些年了，场面上的话儿，听得多了，可以说习以为常。所以他说起来话就顺溜儿的。他先说感谢组织的培养、感谢人民的信任，感谢新阳县几年工作使自己得到了锻炼。然后就表态说，一定谦虚谨慎、勤勉工作，绝不辜负人民的期望。

大家都鼓掌，即表示对金磊讲话的认同，也是对他升职的祝贺。

张部长接着请市委书记丁刚强讲话。丁刚强觉得这个场面不宜说的太多。对金磊肯定的话，那是多余的，因为提拔任用本身就是一种肯定。勉励的话，在这样的场合也是多余的，因为这个会议就是一个仪式罢了。他便起身说：“我不讲话了。希望金磊同志立即进入角色。这里也没有什么太多的事情移交吧，散会后，金磊同志就跟我们一起到市里去，尽快把工作抓起来。”

会议就这么结束了。

书记、秘书长、部长 三个人各自乘车打道回府。

丁刚强对金磊说：“你就坐我的车到市里去吧，那些行李呀什么的，以后找机会再来取。你和我是一个样儿，在这里是单身汉，也住招待所吧，这样比单独为你安排一套房子还简便和省钱。”

金磊也不多说，钻进了丁刚强的座车。

车出县城，丁刚强对坐在前座的金磊说：“听说你去什么小山村躲了两天？那是怕听到人大没有通过你的任命吧。你怎么就这么一个心理素质？”

金磊回过头来说：“谁对你说的？那是冤枉呀。我估计自己要走了，那个村子是我的联系点，村里小学孩子们上学放学的交通问题没有解决好。我去那里现场办公，把该办的事儿办完。我不能欠孩子们的账哦。”

丁刚强点点头，眼眶有点湿润了。他说：“看来是我猜的不对，错怪你了。”

他又问：“你打算从什么地方着手开展工作？“

金磊胸有成竹地回答：“想搞一次招商引资的活动，着力点在于提高干部的市场观念，要形成层层抓项目的局面。具体的做法，我打算弄个方案，再发邮件给您吧。”

丁刚强打断他的话，说：“你把这个‘您’字改了吧。你的江东普通话呀，纯粹是塑料的，不说也罢，说起来难听。”

金磊很不自然地点头称好。

丁刚强又说：“你这思路，我是赞成的，是要观念优先。思路一通，路路相通。还有一点，你好好考虑一下。冬天就要来了，要研究水毁工程如何修复。水利是个大事，好好抓一下，形势所逼呀，见效也快。”

金磊又点点头，说：“我记住了，先从水毁工程抓起。”

正说话间，许晴晴来电话了。

许晴晴兴奋地说，高平凡的副省长任命，刚刚在人大常委会通过了。马上就会有网络消息出来的。

丁刚强说：“太好了。任命的是常务副省长吗？”

许晴晴说：“亏你还是领导干部，怎么问这么简单地问题？常务就是一个说法，或者说是一种分工，哪有常务副省长这个职位！”

丁刚强说：“啊，我是太高兴了，连这个起码的常识也忘记了。他是省委常委，自然就是排名第一的副省长。”

金磊不在服务区

第二天，柳如是把前一天发过的段子，又重复发给了丁刚强。

她在段子后面附了一个说明：“说孔夫子说的有教无类和这个校长要表达的意思，完全不是一回事，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孔夫子说的是教育对象不论什么出身，都有受教育的权利。而书记大人你没有弄明白，这个校长说的是要好好地对待学生，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

丁刚强读了这个说明，感到她真是个教书的，咬文嚼字，硬要按字面去理解。他想调侃一下她，但转念一想，对女人，尤其是女知识分子，千万别认真，千万不要掉进文字陷阱里去，那样就爬不上来啦。

他不打算与她争论，因为那是永远说不清楚的。他简单地回复了几个字：“看来你还懂点辩证法”。

写完以后，觉得言犹未尽，他又给她写了一句：“今天我们心情好，去洗温泉如何？”

他之所以决定去洗温泉，一来是几件高兴的事儿搅在一起了，二来是想找个地方清净一下，好好休息休息，放松一下长久绷得紧紧的神经。

柳如是马上打来电话说，她现在去不了将军寨。

丁刚强知道，柳如是平日很少给自己电话的，发手机信息也不多，一般是发邮箱信息，那样虽然老套一点，但是安全。他们也商量过是不是用QQ聊天，但怕盗号，也怕老挂在桌面上被别人看见。

这次，柳如是居然打电话过来。

丁刚强问：“是不是单位有什么活动，抽不开身？”

柳如是回话：“我不方便，不好陪你去洗温泉。”

丁刚强“啊”了一声，他明白应该是女人的“那个”来了，自然不方便去洗温泉。他只好说：“那就再找机会吧。”

柳如是回答说：“谢谢哦。其实我很想去轻松一下，好久没有和你在一起了。”

丁刚强还是“啊啊”地回答，因为是在办公室接电话，他不敢大声，更不敢说私密的话语。但柳如是并不知道他的想法，还是在说：“那个高秘书长，网络上炮轰他的事，好像平息了。”

丁刚强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李远说的信息，是不能告诉他的，这是起码的常识。他轻描谈写地回答了：“已经平息了，谢谢你的关心和关注哦。”

柳如是听出来丁刚强是在敷衍自己，估计师兄那边在忙什么事，或是来了什么人有点不方便，不情愿地挂了电话。

正好秘书小胡进来报告，金磊副市长来电话了，问书记在办公室不，他要过来向你汇报。

丁刚强说：“好呀，我昨天打电话给他，也不知道他怎么不在服务区。”

胡建设回答说：“金磊同志特地对我解释了，昨天是人大常委会讨论他的任命事项，他担心人家给自己打电话，早早地就往靠近边界的山村去做调研了，干脆把手机也关了。”

丁刚强笑着说：“他哪里是去搞调研，那是去躲。他担心人大通不过他的任命，不想听到坏消息。这个人呀，怎么对自己一点信心也没有？其实用不着躲，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他对胡建设说：“你给金磊打电话，说不要他来我这里了。我们去新阳，可以把他的交接会开了，明天就到市里来履新任职。”

终于还老高一个清白了

李远来电话了。

李远平日很少打电话来的，这也叫“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就这样的性格，属于“开水不响，响水不开”这种类型。

李远这次有点特别。他很高兴地告诉丁刚强，“高平凡的网络事件，已经洗清了。”

话音未落，丁刚强开心地大笑起来。这回他可不是傻笑。

李远说，上级派来的调查组经过两周调查，运用技术手段和现场调查相结合的办法，把网络围攻高平凡的前前后后搞清楚了。原来这是清江县冯胜林那个小圈子的人搞的花招，什么“八府巡按”、“马山寨主”等等一大串网络名字，全部是那两三个人所为，他们一会儿“潜水”，不时换个马甲又出来喷水。他们还雇请了好些个网络推手公司加粉刷记录，这样才把点击率提高到惊人水平的。至于建豪华别墅、给母校捐款的事情，全部查实了，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因此调查组正式作出结论，这是一次对领导干部蓄意陷害和网络围攻，是一个政治阴谋。他们已经和江东省几个做网络管理工作的领导干部专题讨论了几次，并且还和欧阳晋书记交换了意见。等到他们回京以后向有关领导同志汇报后，决定对这些网络公司搞一次统一行动，取缔那些造谣的推手公司。他们还将在江东省举行专题新闻发布会，通报真实真相，恢复高平凡的名誉。至于对清江县籍小圈子的那几个生事的人，组织上正在清查，一定会给予必要的处分。

李远说完，丁刚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终于还老高一个清白了。”

丁刚强又说:“老高到政府那边工作的事儿，不会有什么麻烦了吧？”

李远说：“一事归一事。这个事澄清了，不等于他立马就可以调整到政府那边。好在扫清了一个大障碍。”

丁刚强不好继续再问什么，李远知道的就是这么一些。他是在首长身边工作多年的干部，养成了不随便打听的好习惯。尤其是干部问题，不能随便问随便说的。今天能够把这些情况在第一时间告诉自己，李远已经很违反他的办事原则了。因为大家彼此是同学，提前互相通个信息。干部做到了丁刚强、李远这个级别，保密的规矩自然是明了的。高平凡这个事既然已经结案了，李远才敢说得这么详细。

丁刚强便挂了电话。

这边红机子的电话刚撂下，那边的电话就响了。

是市人大常委会主任打来的。

主任说，人大常委会刚才通过了金磊担任副市长的任命决定。他报告了金磊得票的情况，比他们事先预想的好一些，只有少数几个人投了弃权票。

好事成双。丁刚强觉得一身轻松，连声说：“谢谢你们做了大量工作。”他又说，自己对人大工作重视的不够，请他们多提意见，今后一定改进。人大机关或是人大的干部有什么困难和要求，随时可以提出来。

他说完这话，觉得有点像生意人，做成了一笔买卖，一定要互相交换。他感到自责和羞愧，刚才的喜悦心情又涂上了一层灰霾样的色调。

好在人大常委会主任在电话的那一头，看不出他情绪的微妙变化，高高兴兴地挂断了电话。

丁刚强便给金磊打电话。

金磊居然不在服务区。

倒是柳如是发信息来了。她从网络里已经知道金磊任命为副市长的信息了。她问这个任命怎么不提前公示，就这么决定了？

按照常规，领导干部正式任命前，事先有一个“公示”阶段，一周或十天期限。这“公示”是通过媒体征求意见，对这个人有没有反对的意见。如果是实名举报，那就要查清楚后再到任。如果查出来真有问题，那就要移交纪检部门处理。当然，举报的概率极小，因为干部任命事先经过了严格审查和认真考评。如果是匿名信举报，组织部门和纪检部门一概不受理。所以这个“公示”，基本上是走走过场，一个形式而已。

柳如是不明白，金磊怎么连这个“过场”也不走，就要走马上任？

丁刚强解释说，干部任命有考试任用、选举任用、任期聘用等多种方式。人大及其常委会任命干部，其实是一种选举任用。选举就是按照得票来决定的。候选人通过规定的得票数，就是当选，不用公示可以直接到任。
柳如是回答：“哦 ”。

丁刚强觉得，柳如是对官场的一套，基本上是门外汉，但她又有浓厚的兴趣，是什么原因？他以前就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找不出答案。

柳如是又发来了一条信息调侃丁刚强：

学校调进一名年轻教师，校长语重心长地对她说，考100分的学生你要对他好，以后他会成为科学家；考80分的学生你要对他好，以后他可能和你同事；考试不及格的学生你要对他好，今后他可能要捐钱给学校的；靠手作弊的学生你也要对他好，因为他今后可能做官而管着你。

丁刚强估计这个美女教师又是从什么网页上找来的段子，便回复说：“这个校长是孔夫子的门徒，是要你对所有的学生都好呀，有教无类哦”

不熟悉的电话号码

朝阳的清晨是很宁静的。从山野里吹来阵阵微风，掠过树梢，掠过并不宽阔的街道，轻轻地吹进市委机关大院，把橘子花的香味送进一栋栋小楼，送进一间间房屋，室内室外便有了花的气息。

秋色渐浓。朝阳城里早就有了秋的韵味，细心的人们可以感觉到，有小片小片的黄树叶，悄悄地从阔叶树的宽大树冠上掉下来，无声无息地飘落在人们的肩头。

丁刚强早早就起床做他的早课。闻鸡起舞，是他从进入江东大学就养成的习惯。到校园的操场上跑几个圈，做做体操摆摆手，美好的一天就这么开始了。从青春岁月到中年时节，他一直没有间断过。他常常得意地对同学们和下属们说，这就是他精力充沛的主要原因。

早课以后，丁刚强到小食堂吃饭。食堂的一面墙上挂着一个大屏幕电视机，正在播放早间新闻。他掏出饭卡，要了一碗三鲜米粉，外加一个荷包蛋。这是按照任萍的吩咐，“早饭要吃好，午饭要吃饱，晚饭要吃少”，保证足够的营养去应付一天繁忙的工作。他美美地品尝米粉，看看新闻，觉得江东的早餐比起广东的早茶，更有特色，这很适合自己不拖拉、办事快捷的性格。

胡建设骑着自行车也来到了小食堂。丁刚强把饭卡递给他。胡建设摇摇手说：“我在家吃过了，这米粉味道太浓，我还是喜欢老家的粽子。”

丁刚强笑笑：“故土难忘，积习难改呀。”他赶紧扒拉完米粉，和胡建设一起步行到办公室去。

小胡问：“今天上午市人大开常委会，我们要过去一下不？”他知道这个会议要讨论金磊的任命事项，特地提醒一下书记。

丁刚强说：“那是一个例行的会议，我没有在人大常委会任职，没有必要去。如果是市长、副市长，还可以去列席吧。至于那个任命案，我觉得全票通过不容易，应该基本通过吧。”对于金磊的任命，他自认为做了很细致的工作，除非出现大的变故，一般是没有问题的。

小胡没有多说，他关注的是书记的日程安排。

丁刚强这天的安排是去市水利局现场办公。上次找市人大几个老同志交换意见的时候，他们都提出了山区水利设施被损毁的事情。他要去水利局看看，把情况弄清楚，争取尽快制定出一个计划，金磊到任后马上付诸实施。

丁刚强从水利局局回到办公室，还是一大堆文件等着他审批。他一看见那些文件就皱起了眉头，但还是无奈地在桌子前坐了下来。

桌子上的电话响了，看来电显示，是一个不熟悉的号码，便随意把免提打开。对方传来的是清脆的女声，原来是一个推销保险的电话。她可能是随机拨来的，当然不会知道接电话的是个市委书记。丁刚强以前没有接过这类电话，觉得好奇，小声对话筒说：“不好意思，我在开会”。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一定以为凡在开会的一定是个领导干部，便说：“首长，不好意思，打扰了”，即刻挂断了电话。

丁刚强觉得好笑，没有在意，接着看文件。过了一会，那个电话又打进来了，清脆的女声很诚恳地：“首长，我们新推出了一个险种，被‘双规’了也能赔，您要不要买一个？”

丁刚强无语了。

这个世界真是无奇不有，竟然有这样的保险公司和这样的保险项目。他无法分辨这个女声说的是真的还是故意骚扰自己，赶紧把电话挂了。他自言自语道，早知道有这个项目，应该推荐给黎珺就是。

但他转念一想，谁是先知先觉？黎珺要是知道自己会被“双规”，有现在这样的结局，就不会那么肆无忌惮了。再说，即便是买了这个“双规”保险，真的能够获得赔偿吗？如果真是那样，这账该怎么算才合适？

见鬼去吧。丁刚强很不自然地笑了。
那是一种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