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下篇>> 丁刚强的发言有点另类

丁刚强的发言有点另类

这样一冷场,小组会的召集人李远就有点坐不住了。他几次请求大家发言,但大家还是喝茶,并不响应。

丁刚强觉得这样下去,李远太没有面子。他放下茶杯,说道:“我来说几句吧。”

大家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停下“嘶嘶嘶”喝茶的声响,静静地把头转向坐在门口边的朝阳市委书记。

丁刚强说:“稳定是大局,这是毫无疑问的。我们需要一个相对稳定的社会环境,这对经济发展是很有益处的。维护好稳定的局面,是我们各级党组织和政府的重要工作,这一点我想大家是没有争议的。”说到这里,他喝了一口茶,看到欧阳书记轻声地走进了会场。

丁刚强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关键是怎么样去维护稳定的局面。刚才公安厅长的发言,列举了一大串数字,其中有一点是我们在座的都关心也是都头痛的数据,就是经费问题。各个地方都在说警力不够,所以就把其他系统的干部转行来做维护稳定的工作,力量还是不够,就抽调下面的人力,面向社会招聘一些临时的工作人员。单位或部门出了较大的事端,‘一把手’亲自上阵,一班人谁也不能落下。如果有上访的,尤其是群访的,单位要派人去接回来,接回来后还要做解释、调解、安抚的工作,一个时期,中心工作就是这些了。且不说正常的经济工作、业务工作被耽误了,就是费用问题,就是大得不得了的一个天文数字。这个费用谁来承担?还不是靠地方财政!地方财政的钱哪里来的?纳税人交的哦。我们朝阳虽然说地区改市了,财政的底子还是那个样子,把有限的财力拿出一大笔出来弄这个事儿,这个帐真不好算。”

参加小组会都是市和省直的一些头头脑脑,对于丁刚强说的这些,当然是心里有数的,都不约而同地点头表示赞同。

欧阳晋的眉头紧锁着,默默地听着丁刚强的发言,轻轻地用食指拍打着茶杯盖子。看得出来,他对丁刚强的发言很有兴趣,但是不是赞同,那眼神和表情是很难判断的。

丁刚强注意到了欧阳晋的表情,但他并不顾及,继续说道:“我认为还是一个认识问题。对于稳定,对于社会矛盾怎么看的问题。我的看法很简单,归纳为两点:一个是,社会矛盾没有有些人想像的那么尖锐,天不会塌下来。社会纷繁复杂,像清水一样平静,那是不可能的。世界是物质的,物质是运动的,运动就是矛盾,有矛盾运动才能推动社会进步。静止只能导致倒退;第二点是,不要认为那些上访的就是对社会不满,他们的矛头不是要对向政府,没有那么严重。人家要上访,总是有困难、有冤屈,人家有意见、有要求,要有人去调查解决,互相推来推去,小的问题就滚成了大的麻烦。”

参加小组会的还是没有人吭声,没有人插话,更没有人表示赞同丁刚强的说法。

丁刚强还是继续说:“所以我说,稳定是大事,也是小事。说是大事,是小事滚成了大事。说是小事,就是说,认认真真地处理好了这些事儿,就是小事。解决了人家的问题就是好事。这就是我说的认识问题,我们不要自己站在对立面去,要和我们服务的对象,与养育我们的群众站在一个立场,事情就好解决了。试想一下,要是我们在座的哪位,自己家里有点什么不平的事儿,立场就会是另外一回事儿。”

说到这里,丁刚强打住了话题。他环顾四周,在座的领导干部们居然没有一点反应。

他再看看欧阳晋书记的眼神,好像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风起下篇>> 会议室里安静极了

会议室里安静极了

任萍在前一天回国了。

她每两个月回中国一趟,由公司派回来办理一些业务。这些年里,美国和中国经济往来一天比一天多,往来于大洋之上的航班一个接着一个,而且每一个航班总是挤得满满的。任萍每次出行都是临时决定,不可能事先预订机票,选择一个靠通道的位置。14个小时的航行,挤在飞机中间的位置上,动弹一下都很费劲,只能无聊地看看机舱里反复播出的电视节目。从上海转机回到清溪的家中,任萍累得几乎不想说一句话。她从进门就开始睡觉,既可以倒时差,更要缓缓劲儿。

丁刚强回省城也是忙着跑这个单位那个部门,回到家看到床上的任萍,什么也没有说,更谈不上缠绵一回。早早起来,他便带了秘书去省委招待所,他是来参加省委召开的稳定工作会议的。

上午听报告,欧阳书记讲的是当前形势和怎么保持稳定的几点措施。他的讲话简明扼要,说话直来直去,没有什么形势大好、只是局部有点问题这样的老调,更没有套话大话。他的报告作了半个小时,然后安排分组讨论,结合各自的具体情况谈做法、谈措施。

欧阳书记和政法委书记到丁刚强所在的小组参加讨论。这个小组有江东省南部的几个市委书记和省直一些单位和部门的主要负责人。小组的召集人是省委宣传部的常务副部长李远。

李远还是那个文质彬彬的模样和不急不慢的性格。他见大家坐定,便问欧阳书记有什么指示。书记说,我在大会上已经说了,来参加小组会主要是听大家的。

李远点点头,说了几句开场白,请参加会议的同志发言。

公安厅的常务副厅长第一个发言。因为公安厅长是由省委常委、省委政法委书记兼任的,在公安厅主持日常工作的是常务副厅长。这个“常务”和市县的“常务”一样,不是个法律意义的职务,一种工作安排或是说法而已。

“常务”副厅长准备了一大沓发言稿,照本宣科地念起了稿子。第一部分是全省的形势,讲了一大串数字后,还没有进入主题。欧阳书记挥挥手,叫他别照着稿子念。书记说,你那些数据,也不晓得是通过哪个途径统计出来的,未必准确。再说,即便是有点靠谱,我们也在情况通报里看过很多次了。你说点新情况怎么样?前面的那些形势大好的话就不要说了,说主要问题,归纳几条,不要面面俱到。

“常务”放下讲话稿,摘下老花镜,茫然地看着书记,一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头。

省委政法委书记出来打圆场说:“别紧张嘛,你最熟悉情况,挑主要的说。”到底是兼任厅长的角色,这个时候得出来为自己的下级说一句话。“常务”松了一口气,终于找到了北,才慢吞吞地开讲。拉拉杂杂地讲了十几分钟,无非是公安系统任务繁重,社会各界要理解支持,稳定压倒一切是党的中心工作这些套话。欧阳书记听着很不耐烦,但又不好再打断他的发言,干脆起身到门外的走廊里吸烟去了。

“常务”大概也感觉到自己说话很啰嗦,很快打住了话题,尴尬地对大家说:“对不起了,我还是听大家说。”

李远借坡下驴,请大家接着发言。

但参加小组会议的人都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先开口。他们心里想,书记不在场,说给谁听呀?再说,就是书记在场,该说点什么才合他的口味?

他们端起茶杯,细细地品着茶叶的浓香。细心的人发现,今天会议提供的茶叶可不是平常的绿茶,而是每人面前一小壶“盛唐黑金”,上面标示着是湖南安化的黑茶。一屋子的人都品着茶,听到的只是“嘶嘶”的喝水声。

会议室里安静极了。

<<风起下篇>> 换招牌不是件小事

换招牌不是件小事

朝阳市人大政协“两会”开过以后,各个单位部门行动最快的事儿,就是换招牌。

以前叫“朝阳地区”,自然各单位各部门的招牌是朝阳地区某某单位某某部门。现在不同了,都要改换名称,改成朝阳市某某单位某某部门。别说这只是改一个字,这一个字可要付出不少代价。全市有多少单位、多少部门?这些单位部门下属又有多少单位多少部门?改了市,就要名正言顺,换个招牌。人们不喜欢过去那个带点乡里味道的“地区”的叫法,叫个“市”,多气派多潮流!用朝阳人的话说,那叫“洋气”。于是大家一窝蜂地换招牌。过去用木头做招牌的,趁机改成铜牌或是合金的,锃亮锃亮的,那才叫洋气呢。

那些做招牌生意的文化公司一时生意火爆起来,日夜加班忙个不停,订货的电话不停地在响。

就在这生意火爆刚开头的时候,朝阳市人民政府发布了一个工作文件。这个文件以极快的速度传达到了每一个单位和部门。

文件很简单,就一件事,各个单位和部门更换招牌,必须到市政府办公室登记注册,按照规定的尺码、型号与材质,让指定的文化公司制作。

收到文件的人没有一个不诧异的。他们都吃惊地说:“市政府是不是没有事做了,怎么连换个招牌大小都要直接掌控?”

也有人说:“市场经济搞了这么些年,难道招牌制作要实行计划经济?”

但人们细看这个文件,所谓统一的理由写得十分明白,就是要维护市容形象,要整齐划一,为下一年度争取评上“文明城市”打下“坚实的基础”。

这个文件一出来,马上又出台了市编办、人事局、民政局联合下发的文件,各个单位换刻印鉴公章,必须按照规定的尺码型号材质制作,到指定的某某公司制作。其理由也很充分,就是为了“统一防伪”,保证政令畅通,使骗子无法得逞。

既然是政府发的文件,各个单位部门不得不遵照执行。这个统一可苦了那些抢先赶时髦换招牌的单位和部门的工作人员。已经做过了牌子的,得重新制作。已经签订合同付了定金的,得毁约赔偿。那些原本打算赚点小钱的文化公司,断了财路,气不打一处来。骂街的、吵架的、上网发帖子的,层出不穷。

恰好这个时候,丁刚强到省城清溪市开会,这些状况他是不可能看到的。但网络这个东西,是没有地域限制的。丁大书记又有每天上网浏览的习惯,那些刻薄的帖子和微博微信自然会进入他的视野。再说,市委办公室编印的《舆情简报》,每天以电子邮件的方式发给书记阅读,这招牌、印鉴的事因为跟帖的人太多,就被列入网络信息的首位,成了朝阳市一时的大事情。

最引起丁刚强注意的,是网络里披露,指定制作招牌和印鉴的是同一个文化公司。有知情人披露,这个文化公司是市政府某某负责人太太旗下的。更有细心的人计算,这次更换招牌和印鉴,市区加上县乡,总营业额是好几千万元。除去成本税金,利润在千万以上。

丁刚强觉得这个事情不能漠视,舆情这么集中反映一个问题,不能不引重视。他想要新任的纪委书记去调查,但转念按一想,同级去查这个事情,纪委是搞不出什么名堂来的。还是先做点私下的调查再说。

他于是给柳如是打了一个电话,请她问问自己的学校,是怎么做招牌的,最好把价格、材质等等细节都弄明白。

<<风起下篇>> 丁刚强打了个寒战

丁刚强打了个寒战

回到住处,丁刚强回味着刚才和黎珺的谈话,每句话每个细节都像过电影似的过了一遍。丁刚强有这个习惯,这是他在读中学的时候就形成的,老师上课或是做实验,他总要回味几遍,以便加深印象。

丁刚强觉得这个黎珺不简单。今天的谈话他是试探着来的。黎珺自己早有主意,有自己的全盘打算,并不是什么不懂经济工作,而且头头是道,内行得很哦。怎么还会要彭彪来“把关”?他当然知道彭彪是不能去“协助”工作的,就是摸摸书记的底,做个样子摆个姿态。再说,把人家选下去了,还要别人来继续陪你工作,扶持你?哪会有这样好人?如果按照这个分析,黎珺的谦恭和征求意见,就是完全的假把式。那只不过是一种表演而已。现在官场上的各类表演还少吗?黎珺的功夫比起别人来,只是技巧高明一点。

一阵阴霾闪过丁刚强的脑海,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与这样的人打交道,要留着点神啊。”丁刚强心里这么说。

他把黎珺提出两份名单找出来,果断地拿起笔来,钩去了彭彪的名字。然后批了一行字:“请组织部门按程序上报,提交市委常委会议讨论决定。”

他抬起手腕看看你表,已经十点半了。他习惯性地打开电脑,看看有没有邮件或什么留言。他是很少用微信微博的,介于自己的身份,他总觉得那样不安全不保密,那些群呀圈呀,很难知道参与人的底细。

果然有邮件,是柳如是发来的。不知道这个女教师从哪里又弄来一些人生的箴言:

说话要用脑子,做事慎言,话多无益。

遇事不要急于下结论,即便有了答案也要等等,也许有更好的解决方式,站在不同的角度就有不同答案,要学会换位思维

对小人一定要忍让,退一步海阔天空,实在不行把属于自己的空间也关给他们,站他们如莺燕舞般陶醉吧。大人大度量,惹着小人就等于惹了麻烦,所以要敬而远之。

这世道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不要参与评论任何人,做到心中有数就可以了。谁也没有理论依据来介定好人与坏蛋,其实就是利益关系的问题。

丁刚强觉得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或许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

丁刚强想,这些话,我能用得着吗?读了几遍之后,觉得真有意思,还真亏柳如是把它找出来。于是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她把我这个市委书记当成自己的学生了!”

他给柳如是回话道:“谢谢教诲。”

<<风起下篇>> 和黎珺谈话

和黎珺谈话

丁刚强正在思考不得要领的时候,黎珺打电话来,约请他一起吃晚饭,汇报最近的工作安排。

黎珺当选市长以后,与丁刚强属于同一级别,属于“党政一把手”。按说不应该叫“汇报”,而是“交换意见”。但黎珺刚刚当选,还是把自己当做下级,表示一种谦恭的姿态。再说,他们虽然分别是党政一把手,黎珺现在还只是市委常委,按规矩今后要任命为市委副书记,副书记也应该尊重书记。

丁刚强很爽快地答应了。自从人大政协“两会”以后,他们还没有好好地坐下来谈过工作,是应该沟通沟通。对于黎珺他们提出的市政府党组成员名单,也想当面听听意见。他便要胡建设秘书给市委接待处打电话,给他们安排一个工作晚餐,过半个小时就去。

胡建设马上打电话过去,接待处回答说,黎市长已经在那里等着呢。

丁刚强把桌子上的文件收拾一下,急忙赶到接待处去。

黎珺的秘书在接待处楼下等着。丁刚强觉得这样的交谈,又不是外交活动,没有必要要秘书来迎接。他就没有把胡建设带了来。

黎珺笑哈哈地在餐厅门口握着丁书记的手,诚挚地说:“对不起哦,星期天也不能让你休息。”

丁刚强也笑哈哈地说:“我在这里呀,孤家寡人一个,巴不得天天有人请呢。”

他说的也是一句客套话。场面的应酬,哪个做首长愿意天天耗在里面,身不由己而已。

两人入座,服务员上茶。黎珺还是很谦恭地问:“书记喜欢吃点什么菜?我安排了本地的玉兰片、猴头蘑和清水豆腐,还有一道姜焖鸭,你看如何?”虽说是征询意见,其实他早已经安排好了。

丁刚强回答说:“咱们两个人,随便什么都可以啊。还是先谈工作吧。”

黎珺说:“听书记的。我就汇报一下一些想法。”

丁刚强打断他的话,说道:“老黎,今后就别用这种口气了好不?我们商量工作嘛。”

黎珺又说:“好,好,听书记的。”

于是他把丁刚强刚刚看过的两个名单说了一遍,强调说这是大家共同的意见。他说的大家,是指几个副市长。

“市政府党组成员的安排和分工,主要是听你的意见。”丁刚强说,“一般来说,这种分工已经形成了通则,按照规矩做就是。”

黎珺点头称是。

丁刚强继续说:“只是彭彪同志的工作,你觉得放在市政府那边合适不?他过去是专员,刚刚落选,继续留在市政府工作,你们不太好处理关系吧。再说,他分管什么呢?过去他是全面主持经济工作,现在去分管某一个方面,他的思路和办事方式,未必转得过弯来。”

黎珺说:“我刚到政府工作,什么都要从头学起。老彭有经济工作经验,我就是要请他来把关的哦。”他说这话,不能完全说是言不由衷的假话,所谓把关,就是担担子。朝阳的经济工作盘子,一直是彭彪在掌握,有了他在,黎珺当然要轻松得多。但他没有考虑到,彭彪没有市长的名分,却要办事管事,还要承担责任,那算怎么回事。

丁刚强便说:“政府的事,还是你一个人担起来的好。我看呀,就让彭彪同志先休息调整一段时间。今后嘛,还是请省委另行给他安排一个适合的位子。”

丁刚强还说,他已经和省委组织部讲过了这个意思,他们答应想办法,但一时半刻还找不到合适的位置。

黎珺心里琢磨,这事儿,丁刚强肯定和省委欧阳书记汇报过的,便不再说彭彪的事情。

他把最近准备要做的几项工作说了一遍,请丁刚强定夺。这些工作,主要是项目建设、市场秩序整顿和招商引资等很具体的事情,哪个先做,哪个后做,重点在什么地方,说的条理清晰得很。

丁刚强一一点头同意。

两人边吃边谈,很快就到了晚上9点钟。

<<风起下篇>> 别让秘书插手得好

别让秘书插手得好

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时分。

柳如是起来洗漱了一番,丁刚强也起床了。

柳如是问:“是不是饿了,到哪里吃点什么?”

丁刚强回答说:“下山吧,在路边找个小店,随便吃点土菜。”

柳如是觉得有道理,一是在山庄吃饭,碰见了熟人懒得解释。当然最好是不碰见任何人不用解释,因为越解释越说不清楚。再者是,山道旁的路边小店,吃的是绿色食品,还可以欣赏山野景色。

柳如是去退房付款。

说实在的,自打做了厅局级干部,丁刚强对付款之类的事情早就不熟悉了。在他看来,别人付账是习以为常的。至于这个柳如是,以后找个什么法子补偿一下就是。丁刚强在心里这么想,但没有说出来。好在柳如是乐于做这个事儿,所以他也不争着付账。

丁刚强到停车场把车开到了路边,柳如是悄悄地上了车。车出景区不远,蜿蜒行驶了好几里山道,在一个农家小店的地坪里停住。

这小店门面不怎么起眼,挂了个招牌叫“山野菜”却很抢眼。店主在地坪的大树下摆了个桌子,送上一壶浓浓的湖南安化黑茶,黑茶名字就是雅致的“盛唐黑金”。丁刚强抿了一口,喝道:“好茶也。”

柳如是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

店主问:“吃野味还是山珍?”他解释说,野味就是野生动物,山珍就是山野生长的菌子蘑菇和野菜之类。

丁刚强挥挥手,说野味是不能吃的,要保护野生动物哦。再说,那东西也未必做得好,山里人的做法,无非是辣椒炒呀蒸呀煮呀,未必是柳如是这种城里人喜欢的。

柳如是便对店主说:“山珍小菜吧。”

吃了几个小菜,他们便又出发。伴着欢快的音乐,一路风驰电掣,呼啦啦地直奔朝阳市区。

车到城郊,柳如是说,就在这里分手吧。她要打的回单位。

丁刚强觉得,这里车少人不多,免得招人说闲话,也有道理。他点点头,把车停在路边。

他心里说,这个小师妹呀,还真心细,为别人着想,打心眼里觉得是个难得的好朋友。

他想和柳如是亲吻告别,毕竟是在公路上,不好造次,丁刚强紧紧地捏了一下柳如是的柔软小手,嘴上说:“给我发信息哦。”

柳如是点点头,久久地看了丁刚强一眼,轻快地下了车。

丁刚强把车停在市委大院门口,径直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秘书小胡星期天也没有休息。他见书记回来了,赶忙递过来一条毛巾,让丁刚强痛痛快快地擦汗。

丁刚强看看自己桌子上的一大叠文件,笑着问:“又是一大堆呀?”

胡建设说:“我已经分好了,需要立即处理的,在左边。其他的,放在桌子右边。”

丁刚强说:“你觉得最要紧处理的是哪件?”

胡建设回答:“新任市长黎珺召集市政府组成人员会议的纪要,他们几个人的分工意见,需要您批示同意了,才能正式到位。还有,市政府党组和市委办公室党组人选名单,也要请您批示,再提交市委常委会讨论决定。”

丁刚强“啊”了一声,又问道:“彭彪同志的工作问题,黎珺同志有什么具体意见没有?”

胡建设又回答:“从他们提出的市政府党组成员名单看,是要彭专员协助黎市长工作。他们提议彭专员做市政府党组副书记。”他习惯了称呼彭彪为专员,目前是转折时期,还真不好怎么改口。

丁刚强沉默了。他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翻开那两份报告,仔细看了一遍。踱了几步后,他很不自然地打开抽屉,找出一盒蓝色“芙蓉王”香烟,慢腾腾地点燃一根。

思考良久,丁刚强终于说话了:“这恐怕不合适吧。”

胡秘书在一旁听了,就像没有听到一样,没有任何表情。在干部问题上,秘书如果插嘴,那是很不明智的。胡建设当秘书不是一天两天,早就懂得这个规矩。

但丁刚强还是自言自语地说:“市政府党组的书记由市长担任,副书记由常务副市长担任,这是个常识呀。一个落选的专员,还是市委副书记呀,做这个党组副书记,不合适。”

所谓常务副市长,就是个说法而已,其实是排名第一的副市长,“常务”是人们习惯的叫法,法律上没有这个说法。就是说,《地方人民政府组织法》没有这个规定。这个第一副市长,一般是由市委常委兼任的。这也是一般的规矩。黎珺做了多年的县委书记和地委委员,他应该懂得这个规矩。丁刚强在想,市政府组成人员会议,是由市长、副市长、秘书长和各个职能局的局长组成的,彭彪肯定没有参加。不是市政府的组成人员,怎么可以去当那里的党组副书记?黎珺为什么会提出来这么一个设想?安的什么心思?一连串问题涌了出来,丁刚强一时找不出明确的答案。

他转过身想听听胡建设的意见,但话到嘴边,丁刚强马上打住了。干部问题,尤其是同级领导干部的分工或安排问题,别让秘书插手的好。

其实即便是他要问,胡建设也不会回答。他当秘书的第一天,彭彪就告诫过。何况现在涉及的正是彭彪本身的事情。他一定会保持沉默,或顾左右而言他。

<<风起下篇>> 两人很快进入了梦乡

两人很快进入了梦乡

丁刚强很久没有用笔和纸写文章了。使用现在这种签字笔,平日里就是批批文件。他的讲话稿不用写作班子代笔,事先拟个提纲,如果需要用文件传达,工作人根据录音整理,他圈圈点点修改就是。如果是正式的大会,当然有专门的班子起草报告,还要经过上上下下几番讨论,他就是到会议上通读一遍而已。

用纸和笔写文章,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新闻文化厅,丁刚强就是以会写而被人们赞誉为“笔杆子”的。他写过论文、调查报告、散文等等,不少发表在《江东日报》。但静下心来写这样的文章,是很久没有了的感受。他自己说过,写文章是要激情的。

今日终于有了激情。

写到“瑰丽的梦”这里,丁刚强得意地笑了。他再把文章从头至尾看了一遍,把应该隐去的隐去了,把应该夸张的夸张了,还自认为有几分文采。

扔下钢笔,他觉得心情好极了,迈步走到窗口,欣赏着窗外的夜色。

月光如水,把远处的山勾勒出暗淡的轮廓,将一条弯弯曲曲斜线挂在天边。月光下的树木,隐隐约约,在晚风中轻轻地摇动。不知道是风带动了树,还是树带动了风,好有些神秘的色彩。他掉转头来,透过窗棂里进来的月光,看看夜光下的柳如是。柳如是一丝不挂地躺着,自然泻下的长发,秀美的脸盘,翘起的小嘴,隆起的乳尖。自然天成不事雕饰,美丽得像一朵美丽的睡莲。丁刚强顿时性起。他猛然跑到床前,把柳如是抱了起来。

柳如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惊醒了,吃惊地叫喊“怎么回事?”她睁开惺忪的双眼,看清楚了是丁刚强,便伸出双臂将他的脖子挽过来,任由他疯狂地亲吻。

当然不只是亲吻。

因为“水战”很累,柳如是困了,光着身子睡了很久,一直没有穿衣服。她轻轻地扭动身躯,带着几分反抗,也带着几分认可。

翻来覆去折腾了几乎一个小时,窗外的月光退去了,透进来的是清晨的阳光了。

又累了。他们互相说,应该睡一会儿啦。

柳如是爬起来,起床把窗帘拉上,又快步奔向大床,拥着丁刚强又躺下。她伸出柔软的小手,慢悠悠地抚摸着丁刚强宽阔的胸脯,两人很快进入了梦乡。

<<风起下篇>> 夜宿“将军寨”

夜宿“将军寨”

“水战”了半个时辰以后,两人气喘吁吁,都感到累了。

擦干身子,回到大床之上,柳如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很满足地躺在丁刚强的臂弯里,很快进入了梦乡。

丁刚强却还在幸福的回味之中。窗外的星光透过稀疏的纱窗格子,把一抹很淡很淡的光辉洒在窗前的桌子上,搅动了他的思绪和灵感。丁刚强悄悄地挪开柳如是的头,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在书桌前坐了下来,静静地欣赏窗外的宁静。

书桌上有纸和笔。丁刚强很久没有写过文章了,此刻文思涌泉般地进入脑海,一种强烈的愿望指使他拿起笔来,轻快地写下“夜宿将军寨”几行小字。紧接着,一行行苍劲的小字铺展开来:

乘高铁转乘汽车,一路暖风热雨,到达大山深处的小镇,已经是中午时分。山外此时应该是太阳火辣辣地照晒着大地,一派热气腾腾的景象。而我们下得车来,正说笑之间,丛山茂林里吹过来一阵阵凉爽的清风,顿时把我们满身的暑热吹得无影无踪。大家轻松地嘘了一口气,感叹道,真有点世外桃源的意味。

“将军寨”因了一群山峰坚挺突兀,恰似一个威武的将军率领一队英勇的将士而得名。这里历来是瑶族同胞聚居之地,现在的小镇还是瑶族乡,是很久很久以前从外地迁徙而来的“过山瑶”。古代瑶民是个很悲惨的民族,常年生活在大山深处,被别的民族赶得东奔西走。南粤本为珠江水系和长江水系的分水岭,瑶民就生长栖息在岭南岭北的深山老林。深山老林孕育了强健英勇的山民,也孕育了一方秀美的山川风貌。那些天然景区,山水奇妙相容,不事修饰,别有洞天。山与山之间的沟沟川川,时不时会冒出几处瀑布,敞开一片水面。那些勇敢的漂流者,驾着红黄相间的橡皮小舟,穿行在山间小溪的林荫岩石之间,呐喊声欢呼声响彻天外,把大山的悠远宁静划破,更升腾出无限的活力。

经历了爬山和漂流带来的无穷快乐之后,夜幕降临了。群山之间升起了一轮新月。月牙儿开始还挂在树梢之上,片刻就悄悄地升到了山腰处。我们几个同学累了,就去洗洗山间的温泉。温泉是经过人工雕琢过的,虽然很精致地散落在山坡上,并取了一些文雅的名称,倒显得这些池子多了几分俗气,与这大山的粗犷颇有点不协调。

但泡到温泉之后,刚才的那种顾虑顷刻被冲淡了。温泉池子的水暖暖的,山间却是清凉一片。躺在温泉之中,仰望万里星空,四周一片寂静。弯月已经升到了头顶,在它的身旁散落着几颗耀眼的星星,忽闪忽闪,透出神秘的光亮。离月亮较远处的星星,星光暗淡,显然是是更加遥远的星系,但也在展示它们的风采,仿佛要给这清凉的山寨增添几分静谧。我细细地品味着我们的祖先留下的不朽的成语“山外有山”和“天外有天”。在这莽莽群山之中,终于找到了最完美的注脚。

夜深了,返回住房。我打开窗户,四周一片寂静。沐浴了温泉和月光之后,再让山野的风进来给我们做一次按摩吧。就这样,我悄然地睡着了,睡得很熟。

我清醒地感觉到,白天经历的将军寨闯了进来,那山峦,那树木,就是将军指挥下的的精兵神勇,杀声震天而过。转眼,将军寨的山水、瀑布又倾泻而来,如同大江大河一般,汹涌澎拜,把我的一叶轻舟,直漂入苍茫的大海。

夜宿将军寨,赐给了我一个瑰丽的梦

<<风起下篇>> 男人啦,真有两副面孔

男人啦,真有两副面孔

柳如是推开了丁刚强说:“我们洗个澡吧。”

丁刚强以为是柳如是有讲卫生的习惯,男女亲热之前必先沐浴清洁,便点头称是。柳如是已经知道,他刚才在温泉池子边坐了许久,并没有下水泡泡温泉。便回答道:“好呀,你等着。”

说罢,他就转身去找睡衣和浴巾。

柳如是对他说:“别找了。”

她一边褪出自己的睡衣,一边说着:“我陪你洗吧,给你擦擦背。”

说话间,柳如是把自己的衣裤全部扔到床上,迈着轻盈的碎步向站在房间中央的丁刚强走来。

丁刚强望着款款走来的柳如是,橘黄色的灯光下,勾勒出一幅标致的东方美人图。白皙的皮肤,隆起的双乳,紧束的细腰,修长的双腿,微微有点翘起的臀部,在灯光的照耀下,玉体的轮廓清晰得像一尊玉雕那么高贵。诱人的裸体,再配上一张小嘴和盈盈笑脸,那楚楚动人的姿态,可以把人的魂儿勾到九霄云外去。

一股前所未有的舒适和快慰感袭上心头,丁刚强不由自主地也把手搭在柳如是飘着香味的头发上,然后沿着她肤体流畅的线条,慢慢地往下抚摸,摸到乳尖挺拔处停了下来,不敢继续向下前进,生怕惊动了打碎了这尊精美绝伦的艺术品。

柳如是被抚摸得有点不能自持了,笑着对丁刚强说:“你也脱了吧。”

丁刚强如同一只驯服的绵羊,回应道:“好,还是听你的。”

柳如是弯下细腰,展开双臂将丁刚强的衣裤一一脱出。在丁刚强伸展双臂做了几下扩胸运动的那会儿,柳如是迅速地走进洗浴间,将温泉水调到合适的温度。柳如是把丁刚强拉进洗浴间,给他擦了一身沐浴香波,再慢慢地移动粉嫩小手,开始给他擦胸擦背。

指尖在温泉热水冲刷下,不经意地滑动着。

柳如是激动地说:“你们男人啦,真有两副面孔。你刚才还摆出一副绅士的派头,颇有点女士的矜持之态,没有勇气,只有犹豫。现在的你呀,什么书记呀、师兄呀,架子无影无踪了,简直换了一副面孔,如同一只雄狮,恨不得把我全部吃了。”
丁刚强反唇相讥道:“人是有两副面孔的呀,你我都一样,都是凡夫俗子,免不了正常人的七情六欲,免不了正常人的儿女情长。”他亲了柳如是的香甜小嘴,又说道:“人哦,看上去是正人君子,其实内心充满了激情。你刚才的一副淑女摸样,满腹诗书经典哪里去了?现在不也是回归自然和本质,你就不想把我全部吞食了?”

柳如是哈哈笑了。

丁刚强也哈哈笑了。

“好呀,你来吧,使出你的全部招数。”柳如是说罢,用小嘴堵住丁刚强的嘴巴,再不让他说话,甚至想不让他喘息。

<<风起下篇>> 柳如是惊慌了一回

柳如是惊慌了一回

丁刚强回到房间门口,转动老式的门锁,发出轻微的响声。

对面房间的门猛然打开,柳如是冲出门来,虽然声音不怎么响亮,却是厉声地问道:“你终于回来了,吓死我了。”

丁刚强诧异地问道:“出了什么事?”

柳如是并不回答,走进门来扑向丁刚强,眼泪顿时流了出来,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丁刚强轻轻地抚摸着柳如是的头发,说道:“这不是好好的吗,哭什么哦?”柳如是这才缓过劲来,告知丁刚强说,刚才惊慌了一回。

她进门后洗了澡,便过来敲门,打算一起聊聊天。但敲门没有半点反应。她不敢使劲敲门,只好侧耳听听里面有没有响动,居然没有半点声息。她只好打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电话,柳如是不敢外出寻找,更不敢大声呼喊,担心丁刚强在房间里突然得了什么疾病。

丁刚强抹着柳如是的泪眼说:“我出去转了一圈,忘记了带手机。对不起,让你操心了。”

柳如是伸出双手,挽着丁刚强的脖子,轻声细语撒娇道:“人家担心你嘛。你这个大书记,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可一辈子也不得安宁的。”

丁刚强被眼前这个小师妹感动着,顺手把她抱了起来,转了一个大圈,放在床沿边,说道:“我这个人,命贱着呢,一时半刻死不了。”

柳如是马上伸出手捂着丁刚强的嘴说:“不许你说死这个词儿,你是做大事的,责任和使命大着啊。你得好好活着。”

丁刚强闻到这手指尖透着淡淡的香味,心胸间突然升腾起一股热情和勇气,他一边说着“听你的,不说了”,然后轻轻地把自己的嘴唇贴向柳如是的樱桃小嘴。

柳如是闭上眼睛,静静地接受着,等待着狂风暴雨般的热吻和拥抱。

但丁刚强猛然推开柳如是,双眼含情脉脉地看着她的双眼,带一种欲罢不能的神态。他似乎很渴望什么,又在担心什么。

柳如是问道:“你怕了?没有了勇气?”

她又继续说:“你放心好了,我很爱你,是因为你优秀。我不祈求你爱我,更不需要你帮助我做些什么。默默地看你一眼,我就很满足了。能够拥抱你,就是幸福。”说话间,她的眼眶里又滴出了一行泪珠。

丁刚强继续被柳如是的言语感动着,一行热泪也从眉眼间淌了出来。

柳如是不再继续说什么了,只是痴情地抚摸着丁刚强的双颊,伸出小嘴亲吻着他的胡须、亲亲他的眉毛。她把丁刚强紧紧地抱着,将舌尖伸进丁刚强的嘴里,仿佛要把自己心爱的师兄融化在自己的怀抱里。

丁刚强再也没有了犹豫的念头,他猛然把柳如是抱了起来,扔向大床的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