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上篇>> 高平凡当了副秘书长

高平凡当了副秘书长

高平凡打电话给丁刚强,告诉他自己现在是省委副秘书长了,但分管的工作跟原来的一样,只不过是升了级,增加了一个响亮的头衔。

高平凡就是这样的性格,有什么高兴事儿就和大家一起分享。在丁刚强这些同班老同学面前,他依旧是原来那样,没有当了官儿就神气活现的毛病。

李远说:“别的人升了官都要变个样,如鲁迅说的,人一阔,脸就变。高平凡学那种人总学不像。”

其实,高平凡压根儿不想学。高平凡的性格是豪气十足,却没有一点升了官,口气就变硬的感觉。

高平凡告诉丁刚强,省委决定在全省范围内公开招考一批厅局级干部。新闻文化厅年前退下去两个副厅长,这次公开招考一个。报名招考的条件,丁刚强都符合,劝他去试试。

丁刚强说:“我正在搞规划评审,哪里有时间复习?”

高平凡说:“评审的事,要刘明亮他们去搞。你不必凡事都管那么细。”

丁刚强随口答道:“我考虑考虑。”

高平凡有点不高兴了,说了一句:“好机会哟,别错过了。”

晚上,许晴晴给丁刚强打电话,讲的话和高平凡所说的内容完全一样。

报考的详细条件,许晴晴细说了一遍。主要是硬性规定的资格:担任正处长两年,或担任正副处长合并四年,也可以是担任副高以上专业技术职务四年以上;大学本科毕业;四十五岁以下;除了司法厅、妇联等几个特殊的部门以外,都要求是中共党员。
这些条件丁刚强都符合。

许晴晴和丁刚强细数了一下,新闻文化厅机关内部,够条件的没有几个,要不是年龄过了线,就是资格年限不够。许晴晴劝丁刚强一定把握好机遇,争取考出好成绩。

许晴晴还说,江东日报社也有个副总编辑的名额,面向社会各界公开招考。虽然她没有担任过部主任、处长之类的职务,但她担任主任记者已经五年,符合报考条件,也想去试试。省委组织部的熟人也劝她报名,不要放过这个机会。在大家的鼓励下,她已经报名了。

许晴晴说:“既然报名了,就要认真对待。”她建议两个人找个地方一同复习一下,不打无准备之仗。

丁刚强为难地说:“我哪能像你!你是个自由人。我把这一摊子事撂下,谁来管?”

许晴晴不好气地说:“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吧。”

<<风起上篇>> 文化艺术基地

文化艺术基地

文化艺术基地筹备小组在新闻文化厅办公楼十五层找了几间房子,稍稍打扫了一下,正式挂起了招牌。

人员是从各单位临时抽调过来的,总共有8个人,他戏称为“八大金刚”。

丁刚强把刘明亮和汪洪亮从朝阳地区借调了过来,又从江东大学中文系、历史系借来了几个在读的博士研究生、硕士研究生,紧锣密鼓地搞起方案来了。

筹备工作可没有王志清说的那么简单,各项事情都要从零做起。最使他头痛的是省财政厅的事业经费,根本没有像龚大海所说的那样很快就到位。龚大海当地委书记时说一不二,因为在那方天地里,他一个人可以说了算。现在进了省委班子,他分管的只是一个方面。钱的事,虽然省委常委会、省政府常务会议都讨论同意了,而且写进了《会议纪要》,但真正一笔一笔地拨款,还得由省财政厅长、省政府秘书长和常务副省长一级一级批下来。龚大海万万也不会想到,要是财政厅某个处长设个卡,拨款也可能拖上一年半载。

丁刚强拿了《会议纪要》和龚大海的批示,到各个部门拜码头,求爷爷拜奶奶,费了不少功夫。省发改委的立项倒是没有费多少周折,但教育厅那里就卡壳了。因为基地里要办一所股份制的艺术学院。办学校要统一规划。大学不是想办就可以办的,行政部门要按规章报批,要详细论证,省里批了还要上报教育部,按常规那不是一年半载可以成功的。再加上他们要别出心裁,引进外来资本和民营资本,条条框框更多,要逾越这些条条框框,就得绕过很多沟沟坎坎。这不是某一个可以承担责任的,也不是某一个人说可以改革就一了百了的。

丁刚强为难了,只好拿着报告去找龚大海。龚大海分管宣传文化系统,教育却是由另一位副省长管的,鞭长莫及。龚大海爱面子,不肯再出面,让丁刚强自己去跑。好在汪洪亮和刘明亮搞“公关”很有一套,正道加偏途,遇到特别难攻的关卡,便请许晴晴去打通关节。这样折腾了四五个月,学校的牌子终于有了眉目,剩下就是规划设计等技术性的问题。

丁刚强他们几个人合计了一次,请江东大学建筑系的专家拿了一个方案,既新潮又省钱,大家觉得不错。一个很有中国特色的庭院式建筑群,很快搬上了模型台。

龚大海专门来看过几次,对此称赞不已,还把模型的照片带给了颜群辉书记。

传回来的话颇中听:既现代又不失传统,很有文化品位。丁刚强等几个人高兴得很,找了个饭店痛痛快快地喝了几大瓶酒。

<<风起上篇>> 丁刚强找不出理由推脱

丁刚强找不出理由推脱

丁刚强从“十五”规划办公室回机关以后,没有回计划财务处工作。

王志清专门找他谈了一次话,厅里正在落实龚大海部长提出的几个设想,文化艺术基地作为一个重点工程需要尽快立项,着手筹备,要他去牵头作筹备组的组长。机关搬迁的事,就让江河水去干,熊文任总指挥。丁刚强的工作关系,可以留在计划财务处,处长也不免,但主要精力放在文化艺术基地筹备工作上。

丁刚强想推脱一下,但一时找不出任何理由。新闻文化厅大院搬迁到开发区去和建立文化艺术基地这些具体构想,是他们几位秀才在江东宾馆的那间临时办公室里,突发奇想提出来的,龚大海就是按这个构想和他们拟出的草稿讲的。高平凡在起草报告时,抿着午餐时没有喝完、带回房间的“五粮液”白酒,用诗人般的气质描绘了一幅未来的蓝图:“这可是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最好的结合点,在江东建设一座好莱坞城,这里将成为江东省的耀眼夺目的一颗明珠。”

接着酒兴的话语,居然要变成现实,丁刚强还是有几分激动的。

规划毕竟是规划,真正落实起来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丁刚强本人也不可能有如此大的能量,因为他既要抓设计,又要跑计划、财政、规划、银行等部门,还有自己系统所属各部门和其他方方面面。省委、省政府给予如此大的期望,弄得好当然功德无量,弄不好也可能贻误战机,成为罪人。对这一点,丁刚强心里是很清楚的。

丁刚强毕竟是一个不甘寂寞、希望有所作为的人,眼下有这么一个能够施展自己才华的用武之地,他还是想试一试。因此,王志清找他谈话时,他没有明显地表示反对,只是说了一大通难处。

王志清说:“做工作哪里没有困难?你提出来,只要我能解决的,一定全力支持。”

丁刚强吞吞吐吐地说:“老姜,他……”

王志清笑着说:“这个嘛,你就不要讲了,有龚部长支持,你放手干就是。”

当天晚上,他又一一地给高平凡、李远、许晴晴等几个人打电话征求意见。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看法,兴办一项事业固然是好事,但花的精力太大,不一定不出乱子。

许晴晴说得更直白:“这年头不办事比办事好,你为什么总耐不住寂寞?四十多岁的人了,在处长位置上再待几年,排队都排到你了,该提拔就得提拔,何必吃这份苦呢。”

丁刚强又动摇了。

刘明亮、汪洪亮两人,不知从哪里知道了丁刚强要去主持筹备文化艺术基地的消息,一连打了几个电话,鼓动他下决心去。甚至表示可以抛家别子,到清溪市来辅佐他。

丁刚强的决心又大了一些。

王志清又委托熊文给丁刚强打来电话,劝说他勇敢地把基地的事承担起来。熊文说:“王书记表态了,由你丁刚强当家组阁,要人给人,要钱给钱,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找他。”

丁刚强只好犹豫地说:“请组织决定吧。”他觉得再回绝王志清,是不是有点太不识抬举了。

几天以后,新闻文化厅党组下了一个正式文件,成立三个临时工作班子。一是机关大院规划建设小组;二是股份制改造研究小组;三是文化艺术基地筹备小组。丁刚强是文化艺术基地筹备小组的副组长,组长由邬欣兼任。他当然知道,邬厅长那只是挂个名而已,但这个文件为何与王志清谈话时讲的不一样呢?王志清找他谈话时说过的,由丁刚强担任组长,现在在他的前面挂个副厅长,虽然只是个挂名,凡事该走的程序还是不能少的,何况对民主党派的同志一点也马虎不得。他心里有些不愉快。细心想来,应该是姜草阳从中作梗,心头不免掠过一丝乌云。

文件既然下来了,丁刚强便把计划财务处的工作交代给副处长,走马上任去当这个副组长。他拿着文件,把自己近年来的工作日程算了算,自从任命为计划财务处处长后,在党校学习了几个月,借调到规划办又是几个月,真正当处长不到半年时间。现在他又要又走向新的战场,不知道前方是深渊还是平地,是坦途还是陷阱。

他想起了一句十分流行老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风起上篇>> 姜草阳在等待机会

姜草阳在等待机会

姜草阳也得到了省委常委会的信息。他倒是一点也没有不高兴的感觉。因为他知道,陈副书记下决心的事,总有希望在哪一天付诸实现。王志清尽管有龚大海的支持,但他毕竟不是副书记。周秘书特地找到他,说书记要他打个招呼,要姜草阳一定沉住气,等待新的机会。

他没有想到的是,颜群辉书记真的会亲自找他谈话,而且语气十分强硬,批评他是新闻文化厅班子不团结的主要责任人,今后要摆脱个人恩恩怨怨,与王志清配合,做好工作。

颜书记说:“发展文化产业是省委的既定方针,你们厅的工作涉及到全省工作的大局,责任重大。姜草阳同志,你是专家型的领导干部,责无旁贷,要多承担担子。江东省新闻文化厅要像湖南省广播电视厅那样,在体制改革、积极融资、市场运作等方面做点大文章,湖南卫视、“电广传媒”的品牌做出来了,在全国有了影响,进入了良性循环。我们江东省的文化产业要努力做到这一步,你们两人搞好团结,形成活力,事情一定会办得好。”

姜草阳不敢再说什么,他也想不出该说什么,只好不停地点头,不停地把省委书记的话记在保密本上。那虔诚的姿态使颜群辉也大为感动。

过了不久,龚大海亲自到新闻文化厅现场办公,把许晴晴等一批记者都带了来。他听完王志清、姜草阳的汇报后,当即拍板:新闻文化厅的机关大院加速搬迁到开发区去,列入省里文化建设重点项目,建议政府拨款5000万元作基建经费。他还建议省委常委会和省政府常务会议讨论,将其配套工程建设用地,完全按行政单位的政策处理,享受国家文化产业方面的免税、资金流动等优惠政策,今后发展事业和企业也不受既往框框的限制。他当即给清溪市委书记打电话,清溪市委、市政府对此也表示支持,选择哪里做建设用地,由新闻文化厅挑,先划一千亩,清溪市再拿三千亩入股,建一座新闻文化城,搞成股份公司,争取在深圳证券交易所上市。

龚大海还说,这几千亩地可以新办一个文化艺术基地,集教育、培训、文艺创作、科学研究、产业开发于一体,办出一个新型的既有企业职能、又有公用事业性质的产业来。

龚大海的讲话十分鼓舞人心,当时在场的新闻文化厅处以上干部都很激动,掌声接连不断。

王志清带头鼓了掌。姜草阳有点提不起精神,但也不得不做做样子,脸上一个劲地堆着笑。

第二天,省会各大小报纸和对龚大海的讲话做了突出报道,文化产业一时成了江东省的热门话题。

<<风起上篇>> 陈副书记是管干部的

陈副书记是管干部的

“十五”规划办综合组召开碰头会后,高平凡、李远都留下来吃晚饭。

回房间以后,丁刚强悄悄地问高平凡:“咱们那儿都在传,头儿要换了。有这事吗?”

高平凡示意丁刚强关上门后,告诉他说:“省委常委会确实讨论过新闻文化厅一把手的问题,是陈副书记提出来的。”

他说,此事书记碰头会没有讨论过,是陈远林副书记临时的动议。他拿出一份姜草阳写给他的信念了一遍,大意是说王志清不懂业务,只做表面文章,让工作无法开展,请省委考虑派一个熟悉新闻文化工作业务的同志去主持工作,不然的话,他只好辞职。

陈副书记念完信后,向常委们建议,新闻文化厅设两个正厅级干部,确实不好协调,倒不如挪出一个来,到省委工作部门担任副职,也算是重用。

陈副书记的动议使常委们感到很吃惊。因为干部问题一般都要经过省委组织部部务会议先拿意见,再提请书记碰头会研究,如果书记碰头会没有大的分歧,便提交省委常委会讨论。这个规矩,也可以说是各级干部工作的“潜规则”,大家都是明白的。陈副书记为什么绕开这个规则,突然提出来,而且还把一个干部对另一个干部的意见,不加过滤地捅到会上来?常委们不理解,也就难以附和。

省委常委兼宣传部长是从朝阳地委书记任上提拔上来的龚大海。

龚大海在朝阳地委时,与王志清是老搭档,对王志清很了解。他觉得王志清到新闻文化厅才一年多,有明显的政绩。目前挪动不太合适。他在发言时说,新闻文化厅目前的主要问题,是姜草阳没有当到“一把手”,不配合。所谓不懂业务,只是个借口而已。他对陈远林副书记提出的动议,明确表示不同意。他的态度是:如果要动,建议把姜草阳调走。

他这么一说,常委们觉得有道理,有好几个人同意将姜草阳调出来。

陈副书记只好说,那就暂时不要动吧,要他们两个谈一谈,消除一下隔阂。

龚大海表示,他可以找王志清和姜草阳分别谈一次话,让他们各自做出高姿态,问题也许可以解决。

龚大海的提议,得到了其他几个常委的赞同,大家都主张不动。颜群辉书记这才拍板说:“远林同志的建议,不过是个临时动议,新闻文化厅的班子不要动了。”

他又说,自己也收到了姜草阳的信。姜草阳这样做不对,我得找他谈一谈,批评批评,不配合一把手工作,肯定不行。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高平凡说完,丁刚强嘟哝了一句:“看来这事还没完。陈副书记是管干部的,说不定哪天又提出来。何况还有个周秘书在他身边活动。王志清的日子今后更不好过了。”

李远插了一句:“你管那么多干吗?王志清与姜草阳之间的事,你离得越远越好。”

丁刚强觉得李远说的在理,便再不吭声。

<<风起上篇>> 厅长住院不是一件小事

厅长住院不是一件小事

为制定“十五”规划,省里特地成立了一个临时机构。领导小组组长是颜群辉书记,省长是副组长,副省长是领导小组成员。办公室主任由省政府秘书长担任。丁刚强被分在综合组,组长就是高平凡,还有李远等人。不知怎么回事,把许晴晴也抽调来了,听说还是颜书记点的名。

这个临时机构的办公室在江东宾馆占了半层楼,吃、住、工作都在这里,热线与省委、省政府领导人联系,还特地加装了一条电线,也就是将局域网的范围扩大到了这半层楼,电话电脑可以不通过外线,直接与省政府信息中心的大型计算机联网。

综合组除了协调各方面工作外,还编一份《简报》。《简报》的负责人是许晴晴。丁刚强负责对外联络。李远只是挂个名,他们处里的事多,抽不开身。所以丁刚强就有很多机会和许晴晴单独待在一起,用不着找地方幽会,只要下班稍稍早一点或晚一点,说点什么、干点什么都方便。许晴晴的丈夫在香港很少回来,她就把这里当成了家。丁刚强自然承担起了部分做丈夫的主要职责。

这些情况,任萍是无法知道的,因为加班对丁刚强来说,一直是家常便饭。

一天, 许晴晴告诉丁刚强,姜草阳住院了。

丁刚强问:“患的什么病?”

“听说是肩周炎,再加上心血管有点毛病,想疗养疗养呗,住在江东医学院附属医院的高干病房。”

当天下午,丁刚强买了水果花篮去看望姜草阳。

刚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笑声不断。他敲门进去,原来伍月华早就到了这里。

病房里摆满了鲜花和各式各样的礼品。陈副书记的秘书小周也在这里。见丁刚强进来,他们停止了说笑。

丁刚强简单地寒暄了几句,自知这里没有他的位置,便知趣地走了。

姜草阳病房的隔壁,房门敞开着。丁刚强瞅了一眼,见陈副书记穿着睡衣在沙发上看文件,他心里一惊:“哦!他们是来做邻居的。”

姜草阳本来没什么大病,不过找个借口住住院,好与陈副书记来往,沟通沟通。这一层,想必新闻文化厅的人都明白,或许是周秘书有意安排的。

半个月后,姜草阳出院了。厅里传出话来,王志清要调到省委宣传部当副部长,姜草阳将把党组书记、厅长两副担子一肩挑。那些平日里跟姜草阳关系密切的人,个个顿时趾高气扬起来。伍月华表现得更加明显,虽说他是办公室副主任,说话的口气比江河水还强硬。

<<风起上篇>> 申小明打电话来

申小明打电话来

丁刚强是第二天早晨七点离开宾馆的。

他刚到办公室,就收到了许晴晴发来的信息:

云说
风是自由的
想去哪就能去哪
无牵无挂
鱼说
水是自由的
想流到哪就能流到哪
无拘无束
花说
鸟儿是自由的
想飞多高就能飞多高
无忧无虑
我说
你是自由的
爱我也罢
恨我也罢
我都无怨无悔

丁刚强会心地笑了。他摆弄手机,写了这么几句话:

人生三件事不能硬撑:花钱、喝酒、做爱。我已经硬撑了两件啦。谢谢你的美丽。我累了,想睡会儿。亲你!

许晴晴是个很能领会别人心意的人,或许她也累了,就没有回答。

丁刚强想到办公室后,关起门好好休息一下。晚上上上下下折腾了5次,确实很累了。

刚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申小明就打电话来,约他中午一起吃饭。

丁刚强迷迷糊糊答应了。他很快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丁刚强醒来才知道,是王志清、熊文和申小明请他吃饭。

之所以要申小明作陪,一是因为他是省委组织部派下来的干部,二是因为申小明与丁刚强业务上联系较多。计划财务处与市场管理处,都是与经济挂了一点钩的,不是新闻、出版、版权那样纯粹的是文化业务处室。

但到了吃饭的时候,王志清临时去省委有个急事,不能来吃饭,熊文做了主人。

吃饭的就他们三个人。

熊文端起酒杯,说了许多恭维鼓励的话,称赞丁刚强“大力支持了党组的工作”,“为改革干部制度作了贡献”云云。

丁刚强哭笑不得,只埋头喝酒,不多说话。

饭后,丁刚强把捷达车送回文化发展公司,发誓一个月不出门,断绝与外界的来往。这样也减少一些听到人家指指点点的机会,安安心心做他的计划财务处处长。

后来,他听说姜草阳也请伍月华吃了一顿饭,说了一些什么,他当然不知道。

办公室主任江河水走马上任后,特地到丁刚强的办公室说了许多言不由衷的话,希望丁刚强今后多多指教。

丁刚强点头称是,当然也不打算指教什么。

<<风起上篇>> 疯狂的一夜

疯狂的一夜

许晴晴觉得话题太沉闷了,于是拉起了家常:“孩子怎么样,功课好吗?”

“我对孩子的事一点也不清楚,由任萍一个人管着呢。”

“你呀,是个不称职的丈夫。”

“男人嘛,心思花在工作上。男主外,女主内,分工明确。”

许晴晴摆出一副潇洒的姿态:“我在家里呀,自由得很,里外都不管。”

“谁找了你这样的妻子,可就倒霉了。”

“未必吧!”许晴晴挑起眼皮,轻声说道,眼神里带着挑衅的意味。

丁刚强没有领会这层意思,继续他的思路说:“你有从政的基础,四方八面的人都熟悉。不知你从哪里得到那么多信息,也不知道你凭什么本事能够上天入地,与龚大海谈得来,又是颜书记的座上常客,说不定哪天一步登天。”

“也未必吧。”许晴晴还是用慢腾腾的语调说。

两人说了一大通不着边际的话,丁刚强觉得该说告辞了,脚步却怎么也挪不动。他的眼睛望着许晴晴,从她的眼神里也看得出,许晴晴没有打算很快结束这场谈话。

沉默了片刻,丁刚强好不容易找出一句话来:“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说完,他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他知道自己已经是过了四十岁的人,早已没有了年轻人的那种冲动,此刻却不知从哪里冒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愿望。

许晴晴也已经从他的眼神里读到了丁刚强的愿望,但她显得含蓄得多,反问道:“你说呢?”说完将身子往丁刚强的身边挪近一点点,又往他的杯子里倒了一点点酒,然后优雅的举起自己的酒杯。

丁刚强端起杯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不由自主地将手搭在许晴晴的肩上,眼中喷出火一般的热情。

许晴晴伸手拉住肩上那只透着热气的手,多情地说道:“这些年,我一直在关注你的成就。你的那些论文,我留了一本剪报。谁叫你是我们江东大学的才子呢!”

丁刚强顿时激动了,双手抱住许晴晴的脖子,目不转睛地问:“是吗?”

许晴晴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的在丁刚强的嘴唇上亲了一下,两眼含情默默地盯着丁刚强。

一股热流从丁刚强的胸中涌出,他一把将许晴晴抱了起来,深情地狂吻着。许晴晴被丁刚强吻得喘不过气来,轻轻地推开他:“看你这模样,要把我吃了呀。”

丁刚强可不管她怎么说,紧紧地抱着许晴晴不松手。许晴晴也趁势抱紧他,两人在沙发上抱成一团。

疯狂了片刻,两人喘不过气来。许晴晴松了手,昂着头对丁刚强说:“这么多年,你都干啥去了,让我白关心你啦。”

“你聪明、能干,又漂亮,我哪敢有非分之想。”丁刚强真诚地回答。

许晴晴又深情地吻了他一下:“你真傻。”

丁刚强的激情又汹涌澎湃起来,将许晴晴抱了起来,在房间里转了四五个大圈,然后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这会儿,许晴晴变成了一只依人的小鸟,双手挽住丁刚强的脖子,轻声地问:“你敢?”

丁刚强可顾不了许多,将她揽在怀中,顺手关上了床边的电灯。

丁刚强是个猴急的人,既然兴奋到了极点,一切程序都必须简化,好像也没有必要繁杂。

天气并不炎热,宾馆里温暖如春。丁刚强给许晴晴脱了衣裤,那迷人的香气早就渗入了丁刚强的心脾。

在丁刚强的生命历程中,这疯狂的一夜是史无前例的。他们就像新婚的夫妻,不停地上床下床,滚来滚去,高潮一次连接着一次。

许晴晴说:“真服了你,简直是个二十几岁的棒小伙子!”

<<风起上篇>> 丁刚强和许晴晴去了江东宾馆

丁刚强和许晴晴去了江东宾馆

丁刚强给任萍拨了个电话,把参与竞争的结果,简单地讲了两句。

任萍像没有事似地说了句:“算了吧,反正你没啥损失。”任萍就是这么一个人,从不给丁刚强半点压力。

丁刚强说:“我想找个地方静一静,今晚不一定回来。”

任萍只是说:“慢点开车,注意安全啊。”便把电话挂了。

丁刚强把汽车开到了江东宾馆的停车坪。他刚停好车,许晴晴就已经站在车门外,彬彬有礼地为他打开了车门。

丁刚强说:“你总是十分准时。”

许晴晴说:“我也是开车来的。”这时,丁刚强才发现,许晴晴的手里握着一把钥匙,钥匙圈上挂着一个漂亮的绒毛小兔子。

丁刚强问:“买车了?”

许晴晴答:“我哪里买得起?是一家要上市的股份公司借给我的,不开白不开。”

丁刚强说:“还是你有办法。”

停顿了一下,他又问:“去哪里走走?”

许晴晴说:“别走了,有人替我在这家宾馆定了间房子,要我为他们写一个长篇报道。咱们进去聊聊吧。”

丁刚强像只听话的小绵羊,身不由己地,或许是心甘情愿地跟着她进了宾馆大楼。

“喝什么?”

丁刚强在柔软的沙发上刚坐下来,许晴晴打开客房的冰箱,问道,“可乐?啤酒?还是威士忌?”

丁刚强笑道:“可乐我不喝。报纸上说过,这玩意喝多了杀精。”

许晴晴笑了:“现在都领了独生子女证,你难道还想再生一个?”

丁刚强又说道:“保护总比不保护的好。”

两人都笑了。

许晴晴拿起一小瓶威士忌:“喝点洋酒,压压火、提提神。”

丁刚强也不反对。许晴晴便将两个杯子倒了半杯酒,然后与他并排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丁刚强看了一眼许晴晴今夜的打扮,似乎比平日里随和了许多,既没有抹口红,也没有画眉毛,就连平日里香透十米之外的法国香水味,也一点都闻不到。

许晴晴身材很好,虽然苗条,胸部却很突出,线条很匀称。这样的身材穿上一件淡黄色的T恤衫,配上黑色的裙裤,一副很休闲的味道,再套上一双白色的休闲鞋,把少妇的美丽描写得淋漓尽致。

丁刚强举起酒杯,与许晴晴端起的酒杯轻轻地碰了一下:“在我最不开心的时候,多谢你给我这个温馨的场面。”

许晴晴问:“温馨?你想得美。我准备了一大通话,要好好地点拨点拨你。”

丁刚强说:“我洗耳恭听。”

他抿了一口酒,又说:“我有思想准备。在来宾馆的路上,高平凡已经数落了我一通,但愿你还给我留点面子。”

许晴晴也抿了一口酒,脸上露出一片红晕:“你压根儿就不该凑这个热闹。为什么不找个借口出出差?或是到医院住几天。前面两次躲过了,你有了成功的经验,可惜没有发扬光大哟。”

丁刚强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许晴晴又说:“其实王志清并没有真正打算要你去做办公室主任。搞政治的嘛,达到目的是最大的需要,就像做生意的人一样,获得利润是最大目标。你呀,这点都看不出来?其实,你不站出来,他们还是会有办法找其他人报名的。你错就错在一开始态度暧昧,使人觉得你有做工作的可能性。先把门关上了,可能谁也不得罪。”

丁刚强问道:“是吗?”

“我可能是旁观者清。”

丁刚强深情地看了许晴晴一眼,觉得今晚的许晴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看、耐看,真有点妩媚动人的神态。

“唉,”他不由自主地端起酒杯,往许晴晴身边靠了一下,一口气抿了一大口:“真谢谢你的一片好意。可惜已经晚了。”

“不晚!”许晴晴像个牧师,又像一个阅历很深的政治家,她转动着酒杯,拖长着声音说:“悬崖勒马,回头是岸。政治这勾当啊,不可太认真、太投入。千万记住,别让人家带了笼子,牵了鼻子走。”
丁刚强认真地点了点头。

<<风起上篇>> 竞争上岗会

竞争上岗会

新闻文化厅的竞争上岗会场俨然像一座考场,设在办公大楼十六层。

会场没有按照人们习以为常规矩的设主席台。

会场前面一侧是记分台,挂在会场背景天幕上的电子显示屏幕,就由这个记分台控制。主席台的另外一侧是演讲人的位置,话筒前还特意摆了一盆鲜花。

这次按照事先约定,两个职位竞争演讲、答辩顺序为:办公室主任、戏曲研究所所长。

丁刚强刚走进会议大厅,就被申小明拉到隔壁的休息室去抽签。他运气不错,抽了个第三。伍月华把纸条展开一看,第一号,满脸的不高兴。大家心里都明白,凡是要评委打分的,排第一如果没有绝对优势,一般都要吃点小亏,因为评委们总习惯于把第一个作为评分试点,往后就把分数一个一个往高里打。

三个人很绅士地互相打了招呼,握了手,然后默默地坐在会场的第一排等候。

参加会议的人员被分别划定在三个不同的区域内就座。最前面一排是党组的几个成员和那位民主党派的副厅长邬欣。他们是评委,每人面前放着一张茶几,还摆好了铅笔、记录纸,泡好了热气腾腾的香茶。大厅的左边是全厅的干部职工代表,每个处室派两人或三人参加,加起来大约有四五十人。右边则是副处级以上的干部,稀稀拉拉的,也有四五十人。

按照熊文起草的《实施细则》,每票计分合计计算总分。总分又按比例计分:处级干部占30%,干部职工代表占20%,剩下的一半就是领导干部评委。这样计算十分复杂,是策划者事先早就考虑好了的,越复杂,群众就摸不着头绪,无非是想让那几个决策者占大头。

代表和处级干部早早就到了,评委的座位却大部分空着。除了王志清和主持会议的副厅长熊文已经端坐在写有他们名字的座位前,其他几个姗姗来迟。

会议通知是下午3点准时开始。3点一刻,其他几位党组成员才先后到位就座,惟有姜草阳的名牌后面空空如也。

又等了5分钟,才见他不紧不慢,踱着方步走了进来。人未落座,他就对着熊文发牢骚:“这办公楼的电梯太陈旧了,总是出毛病。我从六层到十六层,被卡在十三层,上不得,下不得,电话又打不通,真气死了。”

熊文忙点头哈腰地赔不是。

这栋办公楼是他做办公室副主任时具体负责修建的。他当时坚持要装进口电梯,而韩厅长为了省钱,执意要买国产货。为此,熊文背了黑锅,挨过不少骂。有一次,韩厅长和他两个人也被卡在电梯里,哭不得,笑不得,只好骂娘。韩厅长才不好意思地对他说:“听了你的就对啦。”

姜草阳的几句牢骚话过后,好不情愿地坐了下来。王志清与他交换了眼色,便示意熊文开始讲话。

一切活动都是程式化的。

抽签排第一的伍月华先上台演讲,展示他的竞争方案。他照本宣科讲了大约15分钟,放在他身边的记时器“嘟嘟”响了起来。主持会议的熊文示意他停止讲话,因为超时了。伍月华只好不情愿地结束,连“谢谢”也忘记说了。
熊文拿起一大把信封,让伍月华从中间抽出三个。这些信封里装着事先设计好的问答题,由演讲者当场答辨。

伍月华可能是因为自己的演讲被打断了,心里一时还没有缓过神来,对几个十分浅显的问题回答得结结巴巴,临下台时,满脸憋得通红。

第二个上台的是江河水。他显然经过了认真的准备,演讲得有声有色,也没有超过时间。等到他拿起那三个信封时,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很简单的,用他的后来表述的话说,是“很小儿科”的。他对每个问题对答如流。干部职工代表这个方阵还随机提了一两个问题。其中一个是:“如果厅机关搬迁到开发区去,你对未来机关大院的管理,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他是行政处副处长,回答得恰到好处,获得好一阵掌声。

丁刚强演讲时,有了前面两个铺垫,心中有了些谱。再加上自己已经是处长了,心里不紧张,摆出的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架势。这种架势反而帮了他的倒忙。可能是因为担任处级干部的时间长了,经常有机会到下面讲话、作报告,或到大学里作讲座,他的演讲显得拿腔拿调。讲得慢当然超时了,计时器无情地叫了好几下,他就变得紧张起来。丁刚强从主持人手中挑出三个信封,题目本来有些刁钻,他回答也很琐碎、很具体,不得要领。丁刚强毕竟没有在综合部门工作过,过去搞搞专业类的事业很是内行,这些一般化、程式化的内容却显得生疏,答题时有几次词不达意,掌声当然也没有前面的那一位热烈。偏偏有一位不知趣的处级干部,提了一个叫他十分为难的问题:“你已经是正处长了,为何还要来竞争一个级别相同的位置?”丁刚强无言以对。实话是无法在大会上讲的,只好罔顾左右而言他。

从台上走下来,丁刚强感到大大地出了一次丑,后悔当初没有坚持到底不报名。他心想,做的牺牲未免太大了。

他抬眼看了看坐在评委席上的王志清。王志清一副欣慰高兴的神情,丁刚强的心里却有着说不出的滋味。

以下的程序是戏曲研究所所长的竞争,平平淡淡,没有什么大的起伏。虽有掌声,但怎么也热烈不起来。提问的人好像都睡着了,当然没有掀起什么风浪。台上演讲者比前面三个轻松得多。也可能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戏曲研究所毕竟是二级机构,事业单位,大家对此兴趣不大。

接下来是投票、计票、统分,当场公布结果。熊文郑重地宣布,江河水竞聘成功,丁刚强和伍月华落选。得了多少票,丁刚强没有全记下来,只知道排名第二。当时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戏曲研究所所长一职落入谁人之手,他竟然一无所知。

走出会议大厅,丁刚强觉得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比伍月华的排名在先。至于自己比竞争获胜的那个人少多少分,他就没有心思去算计了。

在电梯间碰见了王志清。这位党组书记满面春风,很有风度地主动和丁刚强握手。丁刚强觉得那手热乎乎的,有汗渍的湿度。